“那小子这次这么合作,你们不觉得可疑吗?”相较于季三爷、季五爷的单纯,季二爷的心思要复杂许多,想得也较为深入。
“有什么好可疑的?”季五爷呸道。“我就说他那文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果然不到一年他就不行了。”
“这更加证明,咱们的顾虑是对的,他根本无法掌管咱们季家。”季三爷为他们的行为找借口,深深相信自己并没有错。
“如此一来,就更容易说服宗族长老,那小子不适合担任继承人。”季五爷已经能够想象,在宗族大会上季玄棠如何被大家批斗,嘴角不禁扬起得意的笑容。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季二爷永远是最谨慎的一个。“四弟那边怎么说,他愿意参与咱们的计划吗?”
“别提了!”季三爷气呼呼。“我去跟四弟商量,要他也一起帮忙说服长老,他竟然假借要到深山修行的名义,一口气把我打发回来,你们说气不气人?”
“谁要你自讨没趣?”季五爷不满回道。“你忘了当初那小子来向咱们追讨家产,他是第一个爽快交出家产的人,自然不可能参与咱们的计划。”
“我就弄不明白,四弟为什么对那小子这么好?”季三爷百思不解。
“那小子也同样看不起他。”
除了自个儿的父母以外,季玄棠看不起任何人,对他再好也没有用。季二爷不答话,他四弟看似光明磊落,但内心真正想什么没人知晓,说不定他才是最厉害的角色。“总之,既然确定那小子会乖乖待在罗新镇,咱们也可以开始行动了。”季三爷、季五爷的脑筋没有他们的二哥转得快,只想赶快行动,好拉下季玄棠。
“咱们各自分头行事,务必要在这一个月内把事情办妥。”季二爷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许他再犹豫,只得撑着头皮硬上。
他们接下来开始分配谁负责说服哪几位长老。
“三弟,你就负责……”
蚌人负责游说的名单一一曝光,在热烈讨论的当头,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埋伏在天花板上偷听他们谈话。
就在杨忠屏住呼吸,窃听季家老爷们的计划时,回春堂这头却是意外的安静。
炎热的午后,带着些许热气的夏风吹拂得人想睡觉,天地彷佛也在这一刻休眠,就连蝉也不叫了,只剩下炽热的空气还在流动。
花橙倩坐在案前读书,读着读着,抵挡不住燠热的天气昏昏欲睡,眼皮变得十分沉重。不行,她只是忙里偷闲,待会儿还得看病人,不能睡觉。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无奈眼皮重得像吊了一千斤的猪肉在上头,任凭她怎么努力,还是一直往下掉。
不能睡觉,不能睡觉,她还要帮人看病……
花橙倩最终还是抵挡不了浓浓的睡意,趴在案前睡着。
夏季的风吹得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夏蝉趴在树干动也不动,一如伏在案前的倩影。
季玄棠打从花橙倩的厢房前经过,意外发现她趴在案上睡觉,窗子未曾关上,她房间内的陈设,一目了然。
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凝视她熟睡的身影,接着跨大步来到窗户前,手撑住窗框纵身一跳私闯香闺。
季玄棠的动作一向轻盈,就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就算醒着都未必能发现他来到身边,况且花橙倩已然睡着。
她趴在案前,平稳规律的呼吸声显示她睡得很熟,可能还在作梦,因为她的嘴角彷佛作了什么美梦微微上扬,熟睡的脸蛋难得流露出稚气。他走到她身后,双手分撑在她的两侧,微微侧过身俯视她的睡脸,她看起来很安详,大概是因为梦中没有他的关系。微微扬起嘴角,季玄棠猜她从未遇见过像他这么讨厌的人,威胁要拆回春堂的招牌不说,还搞得她团团转,她一定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他,根本是自找麻烦。
眼前浮现出她极力控制脾气,却又忍不住发火的可爱表情,季玄棠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扩大,觉得她真的很有意思。
她有意思的不只是表情,还有她拗得令人发噱的个性,明明就想看书,却又倔强地不肯低头开口跟他借书。现在是怎样?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书房拿书,以为他不知道吗?
将被卷起大半的书本从花橙倩的手中拿下来放在一旁,季玄棠既好气又好笑,若是因此而伤了珍贵的刻本,他一定第一个宰了她。
花橙倩不晓得她大难临头,还笑得香甜,柔美的笑容令季玄棠心头一震。
打从遇见她以后,他的心里就产生一股不合理的熟悉戚,彷佛他曾在某年某月某日看过一样的笑容。
伸出长指轻抚她的脸颊,季玄棠发现她脸颊的肌肤几乎和嘴唇一样柔软,教人忍不住一碰再碰。他低下头在她的唇印上一吻,季玄棠向来要什么就去拿,即使招致严重后果,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摆平。温热的碰触如同繁星,点点洒落在花橙倩的柔颊上,季玄棠温热的气息和梦境里的他呵成一气,手持着花朵,为她的秀发增添光彩。
“我觉得妳这个样子看起来好漂亮,好像花仙子。”
梦中的他,是如此的纯洁善良,她灿烂地笑了笑,跟他说谢谢。
花橙倩全然沈浸在梦境之中,丝毫未曾发现,梦中的男孩就在她的身边,用最亲密的接触试图打扰她作梦。
她究竟梦到些什么呢?如此开心。
看着她往上扬起的嘴角,季玄棠既纳闷又觉得有趣,好想闯入她的梦境瞧仔细。
“……”梦中的她不晓得被什么东西吓着,蹙紧眉心,季玄棠低头亲吻她的眉心,她才稍稍舒解,喃喃跟他说谢谢。
季玄棠不由得笑出声,如果她知道他竟然闯入她的香闺偷亲她,一定不会像这样跟他道谢,而是勃然大怒吧?
不对,她不会勃然大怒。她会脸色胀红,忍住脾气一脸正经地请他不要无耻,她不是供人调戏的对象,请他放尊重点儿。只可惜,他天生就不懂得尊重人,她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思及此,他的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兴奋,薄唇转而吸吮她的红唇,花橙倩无意识地发出嘤咛……
咻!
突然闪过的一道黑影,提醒他有闯入者,他倏然停止与花橙倩的亲密接触,直起身蹙眉问道。
“杨忠?”
随着他的话落下,原本还靠墙隐藏踪迹的手下从阴影中走到窗边,毕恭毕敬地对季玄棠打揖行礼。
“少爷。”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似乎没料到会打扰到主子的好事。
“事情都办妥了?”他走向站在窗外的杨忠,杨忠点点头。
“都办妥了,正要向您复命。”他偷瞄了花橙倩一眼,心想她的长相恍若一朵高雅的百合,难怪少爷会被她吸引。
“咱们到别处去说,这里不是干肮脏事的好地点。”季玄棠如同来时一样从窗子出入,不同的是离去时他很体贴地将窗户关上,不教外人看清她的厢房。他的细小动作都看在杨忠的眼底,就他记忆所及,不曾看过少爷如此保护过一个人,恐怕这位花橙倩姑娘,在少爷的心里已有一定分量。
既然三间厢房暂时都归他,季玄棠理所当然选了唯一空着的厢房,与杨忠共同商量大事。
“在我离开京城的期间,那几只老狐狸有什么动静?”他离开京城已经六、七天,他相信他的叔叔们已经迫不及待展开说服工作。
“敔禀少爷,老爷子们已经开始分头说服宗族长老,并且拟妥了游说的名单。”杨忠说着说着从腰带里拿出一张纸,上头详细记录了哪几位宗族长老由谁负责,洋洋洒洒,一路算下来也有十来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