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取车时,我不是说过一定要在二十分钟之内洗好,为什么到现在才刚动手清洗?”冤有头债有主,薛恭谦决定直接向工读生开刀,不跟高典蓉啰嗦。
“我……”工读生急得满头大汗,无助地望向高典蓉。
“是我要小李先帮我把另一辆车整理好再洗你的车,跟他没有关系。”高典蓉够义气,将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工读生拚命点头。
嗯嗯嗯,是蓉姊坚持要按照顺序,他也是受害者,一切都跟他无关……
“你?”薛恭谦看着她冷笑。“你是哪根葱,敢违抗我的命令?”
看样子有人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她是他的员工,还违抗命令哩,莫名其妙!
“我看真正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她决定不吃素,改当迅猛龙了。“我又不是你的员工,本来就没有义务接受你的指挥,再说你要求二十分钟交车,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洗好你这辆车,最少需要一个钟头。”
“一个钟头?”爱说笑,薛恭谦皱眉。“我不可能等你一个钟头,我急需要用车。”他要参加欧洲代理商的晚宴,时间已经是迫在眉睫,事实上,他必须立刻动身。
“那你应该在几个钟头前,就请人帮你把车开过来,不该临时抱佛脚。”哪有人随洗随要,她又不是千手观音,可以同时有好几只手做好几件事。
“我临时抱佛脚?”薛恭谦闻言眯眼。“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她猜他下一句会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名洗车的女工!但她不会让她有侮辱她的机会,她要抢先一步反击。
“我为什么不敢?”她受够了这些所谓的有钱人。“你明明就是强人所难,老是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上次要我在五分钟内煮好咖啡,这次要我在二十分钟内洗好一辆四千CC的豪华房车,就算你再有钱,也不必这样整人吧?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她将连日来的委屈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无论道理讲得过去,将不过去都拿薛恭谦开刀,听得他也很生气。
“你说什么?”狗眼看人低?她的说法会不会太过分?
“本来就是。”她冷哼。“不要以为仗着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作威作福,不把人当人看。就算我们下阶层的人,也是有自尊的,不是你呼来唤去的一条狗,请你尊重我们!”
“你越说越离谱了。”只不过是洗辆车,却可以给他扣上一顶道德的大帽子,跳tone得厉害。“明明就是你不对,还敢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手法还别出心裁和道德扯上边,令人大开眼界,不得不佩服。
“真正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人是你吧?”高典蓉反驳。“谁都看得出来不可能在二十分钟内洗好车子,可是你却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然后才来指责别人,她绝不接受。
“那是因为你能力不足,完美小姐。”他故意拿高典蓉向来自以为傲的坚持修理她,看她怎么接招。“如果没有把握能达到客户的要求,就不要接下工作,免得闹笑话。”
在说此话的同时,薛恭谦频频看表,紧绷的眉头,似乎在指责高典蓉说:都是你害我的,气得高典蓉咬牙切齿。
“都是你们的错。”他果然如她猜想中抱怨。“我懒得再跟你抬杠,快把车子洗好交给我。”幸好今天采开放式鸡尾酒会,中途溜进去应该不会太失礼,勉强还来得及赴约。
薛恭谦的态度还是一贯的高傲,睥睨的眼神,比任何尖锐的言语还要教高典蓉难堪,他凭什么瞧不起人?
“喂,还不动手吗?”见高典蓉只会站着不动,薛恭谦转头使唤工读生,他明显吓傻了,被高典蓉的举动吓傻,她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老板的朋友,简直是不要命了。
“是,我马上为你洗车。”工读生年纪轻轻,反倒比高典蓉更懂得在权势面前鞠躬弯腰,拿起手上的海绵拚命往车身擦。
“聪明的人就该像他一样,懂了吧?”薛恭谦自认为不会仗势欺人,但他看不起人的嘴脸分明就很欠揍,高典蓉再也人不下去。
“好,你要快是吧?”她将手上的喷枪握得紧紧地,明眼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妙,偏偏薛恭谦看不出来。
“那当然,我赶时间——”
“这样子最快!”她高小姐好大胆,竟然敢拿着泡沫机对薛恭谦猛喷,工读生在一旁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蓉姊,你冷静一点,不要乱来!”工读生试着劝高典蓉,但没用,她已然失去理智。
“你不是要快吗?这样子最快。”喷喷喷,喷死这狗眼看人低的坏蛋,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不期然遭到泡沫攻击,薛恭谦躲都来不及,遑论开口阻止,他的眼睛都沾到泡沫了。
“你干什么?!”
“蓉姊!”
薛恭谦忍无可忍的怒吼声好惹工读生的哀号声同时响起,高典蓉直到泡沫机再也喷不出泡沫了,才忿然放下泡沫机,恶狠狠地瞪着浑身泡沫的薛恭谦。
“跟老板说我不干了。”她眼睛虽然是看往薛恭谦的方向,话却是说给工读生听的,听得工读生一愣一愣。
“蓉姊……”
“就这样。”她不知道她的老板会怎么想,但既然得罪了他的朋友,要想再混下去恐怕是难上加难,她有自知之明。
“我猜你又要去跟老板告状说我服务态度恶劣,但你不必担心,因为我辞职了,再也没机会拿喷枪喷你。”可惜里头装的是泡沫,如果是盐酸,她会更高兴一些。
“你……”薛恭谦从头发到皮鞋,没有一处不被泡沫覆盖,看起来极端狼狈。
很好,她总算报仇了,高典蓉得意地微笑。
“抱歉,小李,恐怕你得孤军奋斗了。”只是她也没占到便宜,因为眼前这个自大的混账,她又一次丢了工作,还是一样没做满一个月。
“不要这样,蓉姊,我会帮你跟老板求情——”
不用。
她贸然丢下喷枪,转身走进办公室的身影说明不需要工读生帮忙,态度潇洒得可憎。
“Bye-bye,小李。”她跟相处了近两个星期的同事打招呼。
“Bye-bye,没耐性先生。”她也没忘记问候一脸狼狈的薛恭谦,默默觉得他跟他的豪华大轿车真是搭配,同样都是一身泡沫。
薛恭谦难以置信高典蓉竟然当着他的面,再一次演出“辞职以示负责”的老戏码,气得直想拦下她问个清楚。
但高典蓉哪会理他啊?只见她跳上摩托车,安全帽一戴,发动引擎就跑了,谁还管他头上有没有冒火?呿!
“这女人……”
“对不起,薛总,我马上帮你把车洗干净!”工读生看薛恭谦气得吹胡子瞪眼,唯恐他把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拚命道歉。
薛恭谦气到不会说话,心想他招谁惹谁,竟然连着两个月遇见同一个女人,被她当面耍了两次脾气,真是见鬼了。
堡读生偷瞄薛恭谦的脸色,庆幸自己不是他的员工,不然每天光忙着应付他无理的要求,累都累死。
不过,蓉姊也真带种。
堡读生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赞赏高典蓉的勇气。
耙为了坚持己见而得罪国内最大连锁量贩集团的少东,不愧是冲动第一名,认真也第一名的女中豪杰,为她拍拍手——啪啪啪,帅啦!
遭了。
当工读生大赞高典蓉够帅之际,她却是满脸愁容地看着存折上逐渐变少的数字,后悔自己为什么冲动。
她是够倒霉,三番两次遇见那个可恶的男人,但她就不能忍忍,把他的话当作是放屁,非得和自己的钱包过不去,等吃了亏以后再来后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