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楼高的旅舍,简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除了提供房间以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靠自己买。
“先说明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炬:不提供伙食,但是可以自己开伙;若是忘了带炊具和碗盘,只要付上三钱,就可以租给你们。至于柴火,一律不提供,若是想烤火,可以向我们买干柴,一捆五钱,两捆九钱,最好一次买两捆比较划算。打火石两颗一钱,烧柴的大铜盆,借一晚一钱,若是全部都要,还可以打折扣,你们要哪几样?”
还没有订房,店家就说了一大堆规炬,每一样都跟钱有关。
“咱们要……全部!”闵斯琳冷得全身直打颤,皇甫渊比她好一点,但也希望能尽快进到房间烤火,再磨蹭下去,两人都要着凉。
“全部?”店家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你的意思是,炊具和碗盘也要,柴火也要,还要大铜盆?”
“对。”闵斯琳咬着牙回道,身上一直滴水。
“那打火石呢?”店家存心气人。“你们要一颗或两颗?”
“两颗!两颗!”闵斯琳再也忍不住爆发。“咱们什么都要,打火石还要两颗!”她都快冷死了,还在那边啰唆,信不信她宰了他?
“呃,姑娘……”
“对不起,我的妻子脾气比较暴躁,还望店家原谅。”皇甫渊怕事情闹大,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闵斯琳反而觉得更冷了,他们什么时候又变成夫妻?
“没关系——”
“咱们不是——嗯嗯——”
“不好意思,店家。”皇甫渊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请尽快给咱们一间房间,这是订房钱,您拿去。”并且从闵斯琳的包袱中掏出一串铜钱,三两下就摆平店家。
“二楼最靠近楼梯口的房间。”店家高高兴兴地收下钱,将锁匙交给皇甫渊,还相当亲切地帮他们把烧火用的铜盆和柴火搬上楼,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换到哪个朝代都适用。
店家帮忙放好了铜盆和柴火便要离开房间,皇甫渊连忙叫住店家。
“还有打火石。”别想诓他们。
“是是是,我都忘了。”店家不甘心地将打火石放在破竹篮上,要不是闵斯琳的嘴还被皇甫渊捂着,铁定饶不了店家,定要好好骂他一顿。
两颗破石头就要价一钱,抢人哪!包气人的是,两颗没买全还打不了火,稍早店家在楼下问等于白问!
“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店家一离开,皇甫渊马上放开闵斯琳,她即刻发飙。
“什么意思?”他故意装做听不懂,不理她。
“少装蒜!”再装就不像了。“你为什么要骗店家说咱们是夫妻?”还遮住她的嘴不让她辩解,可恶。
“当夫妻不错啊,总比当兄妹好。”他讨厌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打死不愿再当兄妹。
“当兄妹有什么不好?”她看不出来。“很方便啊!”要亲密就亲密,要翻脸就翻脸,也不会惹来闲话。
原则上她说得没有错,有些时候扮演兄妹会比夫妻来得有利,但他就是——
“我就是不要当兄妹。”怎么样?
闵斯琳小嘴微张地看着皇甫渊任性的表情,心想他真是莫名其妙,但又有一点小小的暗爽,隐约可以感觉他之所以拒绝跟她当兄妹还有别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以后再慢慢研究好了,现在她快冻死了,没空理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你想当夫妻可以,快去生火!”她已经开始行使身为妻子的权利。
“为什么是我生火?”只会行使权利,那义务呢?呿!
“因为你是我的相公,当然要照顾妻子,快去!”她义务不会尽,倒很会使唤人。
“鬼扯。”皇甫渊嘴里抱怨,但还是去生火,房间于是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闵斯琳背对着他开始月兑衣服,同时警告皇甫渊。
“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别偷看。”她已经受够这一身湿衣服,包袱里的衣服虽然多少也被打湿,但总比这一身湿答答好。
“谁会偷看?”他嗤之以鼻。“你浑身上下我都看过了,干嘛还无聊到伤自己的眼睛?”又没什么好看的……
“你干什么?!”头顶冷不防覆盖一件湿掉的外袍,皇甫渊气得扯下外袍,转头瞪她。
“啊——!”闵斯琳一看见他转头立刻尖叫,拿起干净的衣服盖住身体,顺便再丢一件湿衣服到他脸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扯下湿透的衣服,却发现是一件中衣,于是心跳开始加快、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她那一身雪白玉肌……
皇甫渊猛吞口水。
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他越想越觉得心跳无力,快要不能呼吸。
闵斯琳趁着他在跟荣誉心拔河的时候,匆匆换好衣服,换好后用手点了点他的肩膀,说声:“该你了。”把正想回头偷看的皇甫渊吓得半死。
“好……好,该我了!”他像被火烫到一样地跳起来,闵斯琳奇怪地看着他走过她身边,总觉得他作贼心虚。
“喂,皇甫渊……”她叫他,但他已经开始月兑衣服,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皇甫渊。
只是几步之遥传出的悉窣声,让她很难装做听不见,总是下意识地想转头。
她偷偷偏过头,从眼角的余光瞄皇甫渊,发现他的体格真的不错,一身结实的肌肉,任何一位少女看了都要心旌荡漾,至少她的心就蠢蠢欲动……
“换好了。”他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边,对着她的耳根子吐气,这回换闵斯琳跳起来。
“很、很好!”老天,他不会发现她在偷看他吧?“换我了——”
“换你?”她不是已经换好衣服了,还换什么?
“没、没有!”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是说换袜子,对,换袜子!”
有问题。
皇甫渊打量她匆匆月兑下袜子,随便找了一双干净的袜子套上,总觉得她的行动很可疑,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作贼心虚。
两个人同样都是作贼心虚,谁也别说谁。
“我肚子饿了,你弄点东西来吃。”皇甫渊还没真的当上闵斯琳的丈夫,就先摆出一副丈夫的派头,不过闵斯琳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反击回去。
“我不会。”谁会那个东西。“要吃自己弄。”别想指挥她,哼!
“你不会?”皇甫渊不可思议地望着闵斯琳。“你是妇道人家,居然不会煮饭?”杀了他吧!
“请教你看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动过刀的?咱们顶多动筷子。”她是比较不像时下那些千金小姐,只管关在家里刺绣,但好歹也是京城最大商号的闺女,要她亲自下厨像什么话?拜托搞清楚。
“我知道大部分的千金小姐都不下厨。”皇甫渊回道。“但我的肚子真的很饿,这家旅舍又不供餐——”
“所以呢?”光念给她听有什么用,她都说不会了。
“所以我来弄。”
闵斯琳原本以为他们又要大吵一架,结果他竟自愿下厨。
“你、你会煮饭?”闵斯琳瞪大眼睛,看着皇甫渊。如果说她这位京城最大商号的千金不会烹食,那他这位京城知名古玩铺的大少爷,更不可能懂,可他居然点头。
“妻子不可靠,做丈夫的只好自力更生。”想想也真悲哀。
“你又不是我真正的丈夫!”要她选,她情愿当兄妹,还比较方便。
“那我做好饭以后,你吃不吃?”他睨她,已经事先为她预设好答案。
“吃!”
丙然。
“走吧,下楼去跟店家买食材。”他相信凭店家如此贪财的个性,一定样样都有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