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那个野丫头告诉我的。”皇甫渊愤愤不平地答道。“刚刚我在你的酒楼遇见闵斯琳,她说你卖给她‘斜雨酿’,最可恶的是,她还用那壶酒打败我!”简直没天良。
“这是怎么回事儿?”柳絮飞听得一头雾水。
“还用说吗?”想起来就有气。“我和闵斯琳争一只唐代古砚,价格被迫喊到一个不台理的地步已经够呕了,她最后居然还拿出一壶酒贿赂郑员外,害我因此而败北。”
“那应该叫讨好,不叫贿赂。”柳絮飞总算搞清楚怎么回事,原来是抢宝物又抢输闵斯琳,难怪他要发飙。
“别要嘴皮子。”皇甫渊咬牙忍耐。“你说,你有‘斜雨酿’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却卖给闵斯琳那恶婆娘?你这么做,不是存心跟我作对吗?”别人也就算了,他们两人可是拜把兄弟,自己的兄弟不帮帮外人,今天他要是不解释清楚,兄弟也不用做了。
“皇甫兄,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明,别气过头。”柳絮飞不但不怕皇甫渊发飙,还觉得他如此生气很有趣,和平日的理性有礼大相迳庭。
“好,你说。”皇甫渊尽可能沉住气,却发现很难,只要是跟闵斯琳扯上边,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很难保持冷静,况且这还关系到两人之间的友情。
“这酒是不卖的。”柳絮飞解释。“而且‘斜雨酿’也不是我酒坊酿出来的酒,是岚儿的家传秘酒,只有少数人喝过,外头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他错怪他啦!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
“既然不外卖,为何闵斯琳能弄到那壶酒?”少骗人,皇甫渊气呼呼。
“大概是岚儿答应给她的。”柳絮飞猜测。“你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两家就多有来往,琳儿大概是趁着和岚儿聊天的机会,硬跟她敲诈的,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这臭娘儿们,又走旁门左道。”说起闵斯琳做生意的手段,皇甫渊就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别气别气。”柳絮飞安慰皇甫渊。“琳儿做事是比较不择手段了点儿,不过你也不能否认她很有干劲。”
如果她不是那么能干,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夺去皇甫家半壁江山,自然有她过人之处。
“哼!”皇甫渊根本不想听有关她的任何事,特别是好话。
“相对之下,你就过于自信,这样是不行的哦!”柳絮飞明白皇甫渊对闵斯琳有心结,但身为好友有些话不得不说,就算不中听,他还是说了。
其实皇甫渊比谁都了解问题出在哪里,过去他确实自视甚高,以为凭着几代打出来的名号,不可能被轻易扳倒,他也不屑与女子争斗。如今看来,他不想斗都不行,对方的炮火都打到家门口来,他一味逃避忍让,博取不了好名声便罢,恐怕还会落个胆小的恶名,是否该认真考虑亲自出面?
“不说这个了。”瞧见皇甫渊认真的表情,柳絮飞知道他已经把话听进去,于是顺势改变话题。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准备安定下来吗?”
闻言,皇甫渊宁愿柳絮飞没有更换话题,今天絮飞怎么搞的,净挑些他不爱听的话说。
“你知道我对成亲没兴趣。”他才二十五岁,还没有老到非娶妻不可。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柳絮飞打趣回道。“伯父伯母的感情这么好,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你这个做儿子的,天天在他们身边居然没感觉,会不会太对不起他们了?”就算不向往爱情,最起码也不该排斥,可他却躲爱情躲得远远的。
“就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太好,我才觉得可怕。”眼中只有对方,身边的人一概视而不见,想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
“为什么?”柳絮飞不解。“一般人还巴不得父母的感情好,可你好像浑身不自在。”
“如果你和我交换立场,你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皇甫渊干笑。“每当我瞧见爹娘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我想这种感觉,你一辈子也不能体会。”就是这样,他才害怕爱情,排斥爱情。
柳絮飞沉默不语,的确他很难体会皇甫渊的感觉。他只知道皇甫渊的母亲在生下他以后便无法再生育,而他父亲则因为太爱他母亲而不愿纳妾,他因此成了皇甫家唯一的继承人,所有责任都落在他身上。
柳絮飞也同样爱他的妻子,但比起皇甫老爷和夫人,自己和岚儿之间的亲密互动,还比不上人家的一半,难怪皇甫兄会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你和琳儿挺相配的。”柳絮飞哪壶不开提哪壶,皇甫渊整个人因此而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柳絮飞微笑。“你们同样外表出色,家世相当,又是同行,可惜双方是世仇,否则可说是天作之合。”真是令人遗憾。
“你别触我霉头,我才不想跟那匹野马扯上任何关系。”完全没个女人样,一天到晚往外跑,谁娶她谁倒霉。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柳絮飞笑嘻嘻。“就我看,你们两个人很有缘,说不定月老早为你们两个人牵好线,只是你们还没发觉而已。”要不然怎么会明明躲着对方,还会在他的酒楼碰面?这就是缘分。
“求求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中午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白白浪费了一桌好菜。
“不说、不说。”柳絮飞从善如流的回道。“总之,你还是快点成亲吧!省得全京城的姑娘追着你跑。”
自从“京城第一美男子”贺英烨成亲以后,那些云英未嫁的姑娘们个个全变了心,转到另一个“京城第一美男子”上头,要柳絮飞说,他认为皇甫渊可比贺英烨英俊多了,光是那份浓浓的男子气概,贺英烨就远远不如他。
“别瞎说,既然不是你出的主意,那么我也不怪你了,咱们改天再相约喝酒。”皇甫渊实在怕了成亲的话题,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明白,改天见。”柳絮飞有趣地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好想告诉他成亲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反而充满乐趣。
问题是皇甫渊压根儿不这么想,尤其当他一回到家,瞧见父亲竟拿着镜子和眉石帮母亲画眉时更是快昏倒。也不想想自个儿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一套,他们不会不好意思,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觉得难为情。
皇甫渊原本想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穿越花厅,回到自己的院落,没想到会被逮个正着。
“渊儿,你回来了。”皇甫老爷手拿着眉石专心沾抹,一边同他说话,表面上像是关心他的动态,但皇甫渊知道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儿。
“是,我回来了。”既然被发现,皇甫渊只得停下脚步,跟父母请安。
“辛苦了,铺子里的生意都还好吧?”皇甫老爷心不在焉地问皇甫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妻子那双柳眉,就怕失手没有画好。
“还好。”皇甫渊笑笑,明白父亲只是问问而已,根本不是真的关心他。
“那就好。”皇甫老爷的眼睛依旧离不开妻子,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孩儿先行告退。”皇甫渊飞也似地逃回自己的院落,差点没被父母之间的恩爱气氛闷死,都快不能呼吸。
陷入爱情就是这么可怕,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懂爱。
想起父亲专注的眼神,和每当提及母亲时温柔的语气,皇甫渊就不寒而栗,默默祈祷月老挠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