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府的占地宽广,光院落就有十来座,不见得每一座都有人住,有些只用来当做藏书阁或仓库,她对其中一座院落最感兴趣,不消说那一定是金库。
有锁不开,对不起父母,有得偷不偷,对不起国家。
她可以对不起国家,但不能对不起父母,特别在闵斯珣为了提防她,又命京城最顶尖的锁匠打了一把新锁的情况下,她更要试试看,看谁比较厉害。
一方面出自于怨恨,一方面出自于技痒,古芸媚即使明知护院的数目已经较上回增加一倍,还是冒险前来。
早在燕千寻还在江湖中打滚的时代,就以这个绝招打昏了不少看门的人,这几年再加上豆腐大娘的倾囊传授,她早就把这招“弹石神功”练得出神入化,毕竟有两位昔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师父——千手白莲加佛手合力教她,想不厉害都不行。
沿着往金库的方向,古芸媚又用同样的手法打昏了几十名护院,最后终于来到金库。
闵氏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商号,店铺遍布京城不打紧,府第更是气派万千。尤其是位于正中央的金库,足足有两座院落那么大,其中放满了黄金、白银,和成箱成堆的玉石、古董以及珠宝,其中据说还有不少是来自西洋的珍稀货,随便一件就价值连城,她也不求多,只要随便拿一件,这辈子就不愁吃穿,可惜她对这些东西统统没兴趣,她要的只是复仇的快感。
黄澄澄的大锁就挂在金库的门把上向她招手,不过在模到它之前她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先把负责看守的一大票护院撂倒再说。
“一、二、三、四……”
咻——咚!
尽避加派了更多的护院,古芸媚仍轻松地用小石头准确打中护院的昏穴,十几个护院就在金库的门前倒成一片。
“对不起,借过。”她顽皮地跨过已然昏厥的护院,顺便借走其中一位护院手中的灯笼,往硕大的新锁一照——
痹乖,文字锁加十尺长的铁链子,这可要花费一段时间才打得开啊!
就看见古芸媚自腰带中掏出一组精密的开锁工具,外表只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铁条,但其中的奥妙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至少古芸媚就乐在其中。
喀嚓一声,过了第一关。
喀嚓两声,过了第二关。
喀嚓三声,再见新欢。
惫造复杂的文字锁,就这么轻易被解开,古芸媚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什么嘛!这么容易就开了,真是无聊。
迸芸媚一边打呵欠收拾开锁工具,一边把长达十尺的铁炼扯掉,轻轻松松就完成开锁的工作。
唔,还有最后一个动作,千万不能忘记。
她嘴角含笑,双手握住门把,把门板用力推开——
赢啦!
然后带着得意的笑容扬长而去。
许久之后,闵府传来总管凄厉的叫声。
“你们这些蠢蛋还在睡什么睡啊?金库的门又被打开啦,还不快起来”
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被摇醒的被摇醒,被骂的被骂。大队账房手持账本及算盘进驻金库清点,一切又得从头做起。
最生气的要算闵斯珣,这已经是他第十次被下人从睡梦中唤醒,只因为府中又遭小偷。
他披了件简单的外袍,便跟随下人往前厅,总管已经等在那儿了。
“少爷。”总管一瞧见闵斯珣脸色铁青,便晓得大祸临头,所有人免不了又要挨一顿骂。
“不是已经增加了一倍人手,怎么还是被偷了?”闵斯珣一坐上镶福字黄梨木圈椅,稀有的莲花茶立即就送上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瞬间清醒了不少。
“小的该死。”总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的的确已经加派一倍人手护住金库,但全被打昏在地上,一个个成了废人。”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打从那顽皮的偷儿第一次闯进闵府开始,用的全都是同一个招式。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明知对方光会使用那一千零一招,怎么就想不出对策?这才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没有办法防范吗?”他问护院的教头,讽刺的是他也中弹了,而且还是第一个中弹的。
“启禀少爷,”教头有些赧然,惭愧地低下头。“天色黑暗,对方又是在背地里攻击,咱们、咱们连对方的藏身处都模不清楚,所以……”
所以就被当成水漂打,对方打一个中一个,躺在地上形成涟漪。
“总管,可有什么损失?”闵斯珣叹气,看来可以准备裁减护院的人数,留再多也没用。
“启禀少爷,账房还在清点,恐怕要等到清点完毕,才能知道。”总管答。
“那不是要等到天亮?”闵斯珣皱眉。
“怕是免不了。”总管战战兢兢地回道,怕闵斯珣不高兴。
闵斯珣当然不高兴,这已经是他们第十次金库的门被打开,每被打开一次门,就要从头清点一次,一清点就要到天亮。
“账房那边是还没传来消息……但我估计,应该会和前九次一样,没损失半文钱,对方压根儿不是想偷东西,而是想示威。”
这点总管倒说进闵斯珣的心坎里去了,他也认为对方根本是存心找碴。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打开了金库的门,每一次都过门不入,仅把门打开宣示他的胜利,这种怪小偷千年难得碰到一次,却偏偏教他给遇见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少爷,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管说道。“这怪贼每光顾一回,咱们就要发动整个府的人力清点金库,着实费劲哪!”
闵家世代经商,又守成有方,几代财富累积下来,所赚得的黄金白银早已铺满整座金库,如果再加上历代传下来的古董珍宝,清点起来就更加困难,没有搞到天亮,绝对清点不完。
“我也知道再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用得着人提醒吗?“问题是看守的人力已经增了一倍,也换过好几把锁,还是没有办法挡住那可恶的夜贼,难道叫我去拜托神仙?”
闵斯珣最讨厌被当成傻子戏弄,偏偏这夜贼以戏弄他为乐,而且一次比一次恶劣。
“少爷,咱们干脆再去找锁匠重新打造一把更厉害的锁好了,和那小贼比耐性。”看谁狠!
“打新锁?”闵斯珣冷冷地看着总管。“这已经是第九把新锁了,城里还有什么更厉害的锁匠,是咱们没有找过的吗?”
“有的,少爷。”总管还当真点头。“还有一名锁匠,咱们没找过。”
这就怪了,京城出名的锁匠就那几个,他们全都找过,莫非还有漏网之鱼?
“说来听听。”原则上他对更换新锁没多大兴趣,只想尽快逮到那可恶的小偷。
“这名锁匠姓古,小店就藏在魏家胡同里面,没多少人知道这家店。”
原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店,难怪他没听过。
“听说店主人是半年前才来到京城的,到了京城以后,就在魏家胡同落脚,并且开起了锁店。”
“所以?”闵斯珣挑眉,猜想得到总管想讲什么。
“咱们可以拜托这名锁匠打一把锁,或许可以得到意外效果。”总管道,这已是非不得已的下策。
“京城内最有名、最好的锁匠打出来的锁都不管用了,你还指望一名外地搬来的小锁匠?”他这人只相信实力和名气,两者皆没有,他考虑都不考虑。
“死马当活马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赌运气了。”
赌?
闵斯珣蹙眉。
他不喜欢这个字,那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才会使用的字眼,不该用在他身上。
“少爷,”总管再进言。“说不定这名锁匠,就是咱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