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不能否认。”她记得以前在家时,就听过父执辈聚在一起咒骂他们五个人的好运气,当时不知道他们是谁,现在可知道了,而且比谁都熟悉。
“现在我故事讲完了,可以吻我了吧?”为了这个吻,他得把他的前半生都讲透,有点划不来。
“好,给你奖励。”她低下头和他接吻,感觉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日子过得既安稳又惬意,真希望永远能够这样子就好了……
“老爷,电话!”
只可惜,事与愿违。
金安琪梦想的安稳日子,老是被不时响起的刺耳铃声干扰,没法静下来好好谈情说爱。
“最近的电话真多。”辛海泽同样也觉得很不耐烦,自从矿坑渗水之后,他就一天到晚接电话,没一刻安宁。
“老爷!”姆妈又在喊了。
“我先去接电话,等一下再回来。”他爬起来,走回屋内接电话。
金安琪在院子中远远看他讲电话,不晓得怎么搞的,心里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只看见辛海泽电话越听,眉头拧得越紧,最后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些什么后,挂上电话,重新回到院子。
“又是矿坑的事吗?”最近老听见这两个字,都快听怕了。
“恐怕是。”辛海泽严肃地点头。“矿区经理要我马上赶去矿区,阻止一场可能发生的骚动。”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前阵子因为矿坑渗水停工太久,工人都没工作,就算有给他们补贴,他们仍以为我只是借口矿坑渗水,其实是要他们走路,正计划酝酿抗争。”所以才说是可能的骚动。
“矿区经理没办法处理吗?”为什么一定要他去?
“没有办法。”他摇头。“他不是老板,平常的时候还可以,这个时候他说话没有人会听,一定得要我亲自出马才行。”
同样干过工人,他了解这些采煤工人们的恐慌。工人阶级最怕无工可做,管理阶层的保证,时常只是敷衍,没有得到老板的亲口保证,甚至签下切结书,他们是不会相信的,这也是身为老板的无奈。
“我跟你去!”她实在无法忽视胸口那股不安,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不行!”辛海泽断然否决。“妳会晕船,况且矿区很乱,会遇见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带妳去,只会使我分心,更加办不好事情,妳得乖乖待在家里。”
“但是我会担心……”她无法解释胸口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被人用手掐住喉咙,快要窒息。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要她别乱想。“我顶多去一个礼拜,等事情处理完毕,说不定还会顺道到天津拜访尔宣他父亲,妳要我帮妳带什么回来?”糖炒栗子,还是……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安归来。”或许她是杞人忧天,但她真的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他都不听她的话呢?
“傻瓜,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只是解决劳资纠纷,能有什么危险?
棒天早上,辛海泽便拎着行李箱,从上海直飞北平了。
由于情况紧急,他也想早点把事情解决,辛海泽这回弃船改搭飞机,先飞到北平,再由北平转搭火车到天津,最后才由天津分公司的经理,开车将他送到矿区。
堡人鼓噪的情形比想象中还严重,这些以为自己即将失业的采煤工人,起初不相信辛海泽的保证,直到他答应亲自进入矿坑,证明他无意封锁矿坑之后,工人们才慢慢安静下来。
尽避如此,他们还是半信半疑,非得要等到辛海泽卷起袖子,他们才肯相信。
辛海泽在矿区经理和少数几个工人的陪同下,进入幽暗的矿坑。
矿坑内虽然都已经架高,并搭建好一条运煤的专用铁轨,但仍必须不时弯下腰,才不会顶到头。
“老板请小心您的脚步,别撞到头了。”矿区经理提醒辛海泽。
“谢谢你,我会踩稳。”辛海泽礼貌地回道。
“真是的,也不知道这些工人在想什么,居然还要您亲自下矿坑。”矿区经理觉得对辛海泽很抱歉,要不是他管理不力,他也不必从上海飞过来。
“别这么说,我老早就想亲自视察一下状况。”辛海泽要矿区经理别自责,如果不是他决策太匆促,也不至于如此。
“水都抽干了吗?”他最关心的还是安全问题。
“大部分都抽干净了。”矿区经理答。“不过有几个地方,我们不敢抽得太猛,怕矿坑会崩塌。”
“情况这么严重?”不妙了,如果真是这样,不关闭矿坑都不行。
“其实也还好。”矿区经理摇手解释。“每一座矿坑,难免都会渗水,只要含水量没有达到一定标准,还是有开采的价值,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就可以了。”
“我们有做好防护措施吗?”他用手敲敲粗壮的横梁,钉得颇牢靠。
“有的,老板。”矿区经理又答。“我们已经依照你的指示,加强矿坑内的防护措施,只要不再渗水,再过几天就可以复工开始采煤,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辛海泽一行人几乎走到矿坑的底部,找不到什么问题,又往回走。
“我今天可能就会离开天津,直接从北平搭飞机回上海,若是再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报去公司,我会立刻派人处理。”他想念老婆,想立刻回家看她,不想在异地停留。
“不会再有什么问题。”要老板亲自跑一趟已够丢脸了,真的再出问题,他这个矿区经理也不必混了,直接回家吃老米饭去。
“最好如此。”他也不想老往这边跑。“复工以后,每一天的产量,都要透过电话向我口头报告,知道吗?”
一行人越来越按近坑口,没有人注意到地底隐约传来的轰隆声,像条狡龙一样地潜伏。
“是的,老板,我会依照您的指示,每天向您报告。”矿区经理保证一定精确掌控进度。
“还有,船期方面如果需要配合,可以协调航运部的经理调派船只,我会事先交代下去。”
“是,老板。”
“另外,不要太苛责工人,他们只是想要挣一口饭吃。”
“是,老板。”
“还有──”
砰!
辛海泽事情才交代到一半,地底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冲垮。
“怎么回事?!”
接着他们四周开始崩落、塌陷,碎石毁天灭地从他们头顶掉下来。
啪啪啪啪!密集的程度,令人毛骨悚然。
“矿坑要塌了,快逃!”前方的工人疯狂喊道,拚命朝坑口跑。
“老板,快跑、快跑啊!”
矿区经理也在喊,但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坑口被碎石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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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
辛海泽仓皇的呼喊声,穿透金安琪的脑门,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像弹簧一样地从床上爬起来,起床后满身大汗。
“呼!呼!”
她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作了这么一个不吉利的梦。梦中她的丈夫被困在黑暗中,一直呼唤她的名字。
她转头看向天空,晴空万里无云,天气甚至比他们分开前一天还要好,可她却没来由地觉得恐惧,究竟是为什么?
头好痛。
自从辛海泽去矿区以后,她就没一天睡得安稳,时常在半夜醒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下床开门,是姆妈。
“太太。”姆妈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她也没睡好吗?
“有什么事吗,颜妈?”
“葛小姐找妳。”姆妈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又不敢说,真的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