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记者则是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来个大特写,务必将他们接吻的镜头拍得一清二楚,完整对世人交代。
整场试演会,有人哭,有人尖叫,还有不绝于耳的快门声。
至于最后决定的女主角是谁?
唔,没人关心,大家的焦点都放在傅尔宣和葛依依身上,谁还管他试演会?
第七章
“号外!号外!暗尔宣已经和一位神秘女子订婚,大家快来看!”
街头贩卖小报的报童们,光着一双沾满灰尘的脚,跑遍大上海的街头。
他们手里拿着报纸,四处向人们兜售,唯恐来往行人不知道这件大事。
“傅尔宣竟然已经订婚了?快给我一份报纸!”
好奇的人们争先恐后跟报童买报纸,唯恐错过这则小道消息,跟不上时代。
通常会被拿来当做号外的新闻,不是跟政局有关,就是跟财政有关,甚少这类花边新闻。
只不过呢,傅尔宣不是其他人,而是五龙之一。
有关于五龙的一切,人们都极有兴趣知道。毕竟上海说新奇也新奇,说无聊也无聊,每天虽有看不完的新闻,但若是有关社会名流,再多消息他们都多多益善,也算是一种排解无聊的方式。
一九三二年的中国,消息传递得非常快。
经常上海早上才印好的报纸,下午就转到北平去了。这些传递的管道,不外乎是陆运、水运,以及空运。当然电报和电话也是一大途径,但顶多只能按照新闻稿子写一写、念一念,总不若亲自阅读报纸来得痛快,来得有临场靶。
“尔宣这浑小子,居然敢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来,真是丢脸透了!”远在天津的傅老爷子,气冲冲地丢下今天下午才空运来的报纸,起身来回咆哮。
“订婚不跟家人商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当着记者的面,做出这种举动,教我的脸往哪儿摆?!”早知道就不让他一个人到上海闯天下,这会儿不就闯出毛病来?丢脸哪!
“老爷子,请息怒。”总管安慰道。“也许少爷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种失当的举措,些许他自个儿现在也正后侮呢!”
谤据记者的报导,傅尔宣是在电影公司举办的试演会上,当众宣布这个消息的。宣布的同时,女方还拼命否认,傅尔宣为了表示诚意,当众吻她证明他的决心,这些精彩的镜头,都被摄影记者快手捕捉,忠实呈现。
“他根本存心跟我作对,哪会后悔?”傅老爷子气呼呼,对他这个独生子是完全没辙,头痛得不得了。
总管不敢答话,他们父子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原本还有夫人居中缓冲协调,但自从夫人死后,情况就每况愈下。到最后,少爷索性带着女乃妈移居上海,来个眼不见为净。
暗老爷子虽然思念儿子,但碍于他爱面子的个性,也是绝不肯先认输的。这样的僵局已经维持了好几年,总管看傅老爷子一天一天的老去,颇为替他担心,深怕万一要是到了傅老爷子临终前,父子俩还碰不了面,那可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总管从辛亥革命前就一直跟在傅老爷子身边,自然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傅老爷子着想。他明白傅老爷子想见儿子,却又拉不下脸的心情,于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老爷,要不咱们去上海瞧瞧这个女孩,就可以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总管抓住暗老爷子的心思建议道,正中傅老爷子的下怀。
“也对,光在这里生气也没有用,不如去上海,看尔宣搞什么鬼。”傅老爷对总管的提议满意得不得了,他早想去上海拜访儿子,但总找不到什么好藉口,这回可主动送上门了。
“通知下人打包行李,咱们去上海。”傅老爷子拍板定案,打定了主意要看媳妇,若是不满意,会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坏了傅家的家风,娶一个不入流的女子进门。
天津那头有傅老爷对这门亲事不满,上海这头葛爸爸则是演出大闹傅家洋房的戏码,气势直逼傅老爷子。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葛爸爸气势旺,一见着葛依依便大加挞伐,忒大的吼声,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
“葛伯伯,您先不要生气,请您先坐下来……”
“就你看到的这样,还要我多说什么?”葛依依完全不给傅尔宣好言相劝的机会,一听见她父亲吼她,立刻也反吼回去,音量照样大到要把屋顶掀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葛爸爸拿着报纸的手直发抖,看起来很危险。
“葛伯伯,您请先坐下……”免得中风……
“什么真不真,假不假,你说清楚一点好吗?”不要莫名其妙闯进别人家,像个关公挥舞大刀,看见人就砍。
“依依!”一起来探视女儿的葛妈妈最无辜,话还没能说上一句,眼泪就直流,看得傅尔宣深感抱歉。
“不好意思,伯母,都是我不对……”
“报纸上写着你们已经订婚,这事是真是假,你说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最清楚,还在那里装傻。
“当然不是真的。”谁装傻啊,她也很意外好不好?“那只是记者自己乱写,我们哪有订婚?”如果有的话,她早就普天同庆,施放烟火了,哪还用得着杵在这里听他大呼小叫?
“什么?!”葛爸爸简直快气炸了,她就算同人订婚,随便住到别人家里都不对,更何况是没名没分?
“我们葛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葛爸爸想到就火大。“现在街坊邻居都在议论纷纷,说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你教我往后怎么做人?”
先是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后来竟公然出现在报纸上和男人拥吻,光想他就觉得丢脸,就想一头撞死,省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不好做人就不要做,我又没逼你。”偏偏葛依依不会看睑色,或者说存心和她父亲杠上,葛爸爸果然暴跳如雷。
“你这个不孝女!”葛爸爸气得追打葛依依,葛依依只好跑到傅尔宣后面避难。
“葛伯伯!”傅尔宣像个盾牌似地挡住案女两人,尽可能分隔他们,不让他们起冲突。
“让开!”葛爸爸斥喝傅尔宣,要他走开。“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女,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
“葛伯伯,请您先冷静下来。”傅尔宣将葛依依紧紧圈住,因而平白挨了葛爸爸好几拳,葛妈妈在一旁放声尖叫。
“我要怎么冷静?”葛爸爸心中的愤怒已经累积到最高点,不宣泄不行。“她先是无缘无故离家出走,不肯跟家里联络,让我们两个老的担心得半死。现在又闹出和人同居,还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这种女儿,我还留着她干什么?打死算了!”
说着说着,葛爸爸的手又伸过去,傅尔宣一样用身体护着葛依依,不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是你自己赶我出门,现在又把帐算到我头上,我不服气!”葛依依不愧是惹祸精,这个时候还来火上加油。
“你说什么?!”葛爸爸气得满脸通红,眼看着就要脑溢血,傅尔宣赶紧出面缓颊。
“闭嘴,依依!”他恫喝。“再胡说,我就永远不让你画月份脾。”没有什么比这个威胁更有效,葛依依果然立刻安静。
“你早就不让我画月份牌了……”尽避如此,她还是噘高嘴,小小声地抱怨。
这是葛依依第一次乖乖听话,对于傅尔宣驯服她女儿的功力,葛爸爸除了印象深刻以外,开始考虑或许女儿嫁给他也不错,他似乎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