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又不是你们发明的,得意什么?”魏汗青仍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但我们至少是最先使用毛笔的地区,这点可没错吧?”她凶巴巴的回应。
好啊,他没发火,她倒先嚣张起来。
“你们也不过只会玩那些有的没的,需要这么洋洋得意吗?”笑话。
“我们是只会这些有的没的没错,但我们至少可以凑成一个展览。”她用他的话回敬他。“你们呢?什么时候也举办一场『魏文化特展』给我看看?”若真办得成的话,她一定买一千张门票捧场,顺便发动游览车南下把亲友统统载来台北看展览,以示对他的支持。
魏汗青眯起眼,生气的看著对方。这婆娘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每一次开口都推住他的弱点。
“对,我们到目前为止是还没举办过类似的展览。但那不代表永远不可能,我相信以后一定会有一场属於我们自己的文化飨宴。”教她噎死。
“我祝福你,老古董。”她又把难听的外号搬出来。“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千万记得多陈列一些属於你们自己国家的东西,不要又把邻近国家的物品拿出来充数。”
“我警告你,女巫,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魏汗青气极。“我们魏国虽然不像你们国家的文化这么丰富,但也出了不少贤能之士,不像你说的这么没用。”
“哈,贤能之士。”这次换她嗤之以鼻。“我们有老子、庄子和屈原,你们有什么?”要说人才,他们楚国多的是,随便列举几个出来都能把他吓死。
“我们有……”可恶,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
“没话可说了吧?”YA,获胜。“早告诉你不要跟我斗的嘛!”必输无疑。
“谁说的?”他还有绝招。“你们楚国再强大,最后还不是栽在秦始皇手里。”神气什么。
“啊炳,你还敢说?!”说到这个她就有气,语气又凶悍起来。“我们会输是谁害的?当初说好要实行『合纵政策』,六国联合起来抵抗秦国那个大魔头。结果呢?你们意志不够坚定,受不了秦国的挑拨也就算了,还反过来在我们对抗秦国的时候,发兵攻打我们。你说,是你们比较不要脸,还是我们的耐力较差?”
这根本不用比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理站在谁那一边,她赢定了。而相反地,魏汗青被反驳得有些困窘,好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情势如此,我们也很无奈。”他想了半天,只勉强挤出这两句话。
“叛徒总是有他的理由,我同情你为祖先辩护的心情。”啊,胜利的果实总是甜美的,她的坚持总算有所代价。
“说到『叛徒』两个字,你还真是当之无愧,足以获奖。”拍拍手,恭贺她夺冠。
“我什么时候变成叛徒了?”她双手插腰的瞪著他,钦佩他的瞎掰功夫。
“瞧你那副假洋鬼子的样子,不是叛徒,是什么?”他哼道。
“我是假洋鬼子?!”她指著自己气愤的大叫。“你这个老学究,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第几世纪?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西元两千零三年,拜托你清醒一点。”以为还活在十八世纪初,没见过大场面的中国啊?呿!
“我非常清楚现在是西元两千零三年,日历上有写,谢谢。”他还是冷哼。“我只是提醒你,崇洋媚外不能太过分,丢了咱们老祖宗的脸。”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丢脸的人才是你,中国会前进得这么慢,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关系。”自己不思长进也就算了,还硬要给人扣帽子,可耻。
“我这种人又怎样?”他反驳。“至少我知道我的血源出自哪里,不会乱搞一通!”
“我什么时候乱搞一通?”
“你把房子设计成那个样子就是胡搞!真正的中国文化应该是……”
好好的一个“沟通之旅”,瞬间变成“死亡之战”,两个人都想战胜……
“哇,他们之间的战役比『战国七雄』还惨烈,我们来对了。”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身边围满了来此参观的观众,这些人原本在欣赏楚文化之美,却受到他们唇枪舌剑的影响,纷纷放弃参观,改为参观楚谨言和魏汗青担纲演出的战役。
“小姐,不错哦!你对於战国时代的历史很了解,可不可以顺便为我们导览一下?”
原本她应该被请出去的,这会儿却成了人们询问的对象,害她哭笑不得。
“耶,你不是楚老师吗?怎么你也来看展览,能不能顺便帮我签名?”
两个“顺便”,都不是出自她心所愿。她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如今却当场出糗,她乾脆去撞墙算了。
“我们的合作计划暂停,我和你没完!”匆匆接过递上来的小册子签上名,楚谨言撂下这句话后即转身离开现场,连让魏汗青展现男性气魄的机会也不给。
“暂停就暂停,我还巴不得咧。”他对著她的背影暗自做了一个鬼脸,也跟著离开现场。
两人好不容易才出现的短暂和解……唉,看样子又泡汤了。
下过雨的台北,微凉的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雷雨,消去了不少暑气,待在屋子里头的两人,心情却相反的更差。
红色的砖块,依然围住楚和魏这两户人家。不同的是,它们的主人不似周遭的围墙来得和谐,成天想著要如何扳倒对方。
“可恶!”
这大概是他们这两家使用最频繁的字眼,成天下是男的骂,就是女的骂,这会儿轮到女方使用这两个字。
而会使用这个字眼的,当然是楚谨言。其他两个姊妹早就被男方收编去了,哪还记得骂他们?但是她楚谨言有的是志气,而且不畏惧把它大声说出来,隔壁的老古董就是——“混、蛋、蛋、蛋蛋蛋……”
嗯,好多了,她满意的微笑。虽然对於事实於事无补,但至少可以抒发心中的怨气。
低头瞥了一下腕间的手表,楚谨言决定不再把心思集中在魏汗青身上。他虽可恶,但还不值得她花这么多时间去想他,事实上,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做。
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待做呢?这点保密,卖点小小必子,很快就有答案。
为了让待会儿即将发生的事趋近完美,她赶忙自沙发起身,走到音响前面播放CD片。
今天她挑选的片子,毫无例外又是她最喜爱的“杜兰朵公主”,每回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听这张片子,有助於平复心情。
斑亢的歌声经由喇叭传出,透过空气的传递飘至魏家的落地窗前。芳菲菲其弥章,在这沁凉的午后,更显得芳香弥漫。
淡淡的花香,追随音乐的震荡起伏,窜入魏汗青的鼻子里面。桂花开了,花瓣像雪一般的坠落,流星点点,似醒似醉,又似小蝶一样的飞舞,勾引魏汗青的视线。
也许,勾引他视线的,不是院子里的桂花,而是一墙之隔的人儿。
木然地站在落地窗前,凝视几十公尺外的窈窕身影,魏汗青手中的白毛巾似乎也在这一刻冻结了,随著他倏然停止的动作凝住不动。
他的头发依然在滴水,滴在他纯白的浴袍上。他才刚洗完澡,把身体彻底洗涤了一遍,却依然冲不掉心头的人影。
今天她穿著一套黑色的细肩带连身洋装,领口很低,呈方字形,剪裁有如西方十八世纪流行的马甲,将她美好的身材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