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谁会那么笨啊!余贝儿拚命点头。“我一定会偷偷的做,你放心好了。”做贼她最会,以前玩躲迷藏的时候,大家都找不到她,可见她多会藏。
事实证明,她真的很会躲、很会藏。除了整天不见人挨她父母亲的棍子以外,其余的时间,她都很认真的在写——别人的暑假作业。
整个暑假就在挨打和写作业之中度过,直到开学前,她还在和堆及腰的高年级作业搏斗。而负责企划整件事的游子商,反倒像没他事似的丢下暑假作业就跑,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又是满手待写的作业。原来,他跑到隔壁村子招揽生意去了。
“有死伤,不要再拿新的作业来了啦,我写不完。”她写到手快断掉,作业却越叠越高。
“加油,贝儿。”他露出安抚的笑容。“就快开学了,我们一定要把握最后的赚钱机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结果都是她在努力,把好几十份的暑假作业解决掉,等到开学那一天,她已经累到不成人形了。
“好痛,最近老是被我爸打……”她揉揉被打疼的,闷声哀嚎。“我们赚了多少钱了,有死伤?”搞不好不够医药费。
“两千四百块,贝儿。”游子商愉快的说。“每份五十元,我们一人分一半……这是你的分。”
余贝儿颤抖不已地接下属於自己的钱,感动得快要死掉。一千两百块耶!仔细算算,她总共写了四十八份作业才赚到这个数目,感觉爽呆了。
“谢谢你,有死伤,都是你的功劳。”她甜甜一笑,腼覥道谢,开始在想怎么分配这一千两百块。是该先去买她肖想了很久的哑铃,还是更换一套新的柔道服?啊,好难!她该怎么办?好烦恼……
“不客气,贝儿,我才要谢谢你。”他客气的笑容透露出淡淡感伤。“没有你的帮忙,我不可能赚到这一千两百块,为我妈妈买补品。”
是啊,补品最好了,又能强身,又能养颜,长大以后还能报效国家,一举数得……
“呃,补品?”恍若直到此刻才听清楚他说什么,余贝儿呆得跟个木头人一样。
“嗯。”他用力点头。“我要用这些钱帮我妈妈买一些补品,她的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补一补。”
众所皆知,游妈妈的身体非常不好,早期还能打打零工,近年来经常卧病在床。所以身为独生子的他才必须这么早熟,一个暑假都没法好好过,还得想办法赚钱。
“你真孝顺。”同为独生子女,她真是太好命了。“我这些钱也给你一起买补品好了,希望游妈妈的身体早日好起来。”
余贝儿人虽粗鲁,心地却是非常善良。辛苦了一个暑假的钱就此飞了不打紧,还一个劲儿地鼓励游子商。
“再次谢谢你,贝儿。”游子商毫不犹豫的接下余贝儿的一千两百块,表情伤感动人。
“你人太好了,老天会保佑你。”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但顺序要排在狂笑后。
炳哈哈!
他在心里放声大笑,笑到心脏都快抽搐。
这个笨贝儿,老是被他耍著玩,真绝。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这么恶劣,只是盛情难却。
试问,如果有一只看起来笨笨的狗,眨巴著一双大眼站在你面前看著你,你会蹲来拍拍它的头,还是踢它一脚?
答案揭晓,他会选择后者。不为什么,只为了贝儿实在太好骗了,让他忍不住想捉弄她。
这种一面倒的情形一直延续到他们升上国中以后,其中唯一称得上公平的一件事是他老挨揍。每当余贝儿找不到可以练习的对象时,一定找他出气,而他就算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在意,原因就出在——
“贝儿,这个暑假我们去捡宝特瓶吧!一支五毛钱,很好赚哦!”
然后,她辛辛苦苦赚的钱,一定会进入他的口袋,为他妈妈买补品。
“贝儿,这个暑假我们去卖香肠你看怎么样?卖一根赚一根,等暑假结束后,我们就是有钱人了。”
后来他们的确成了有钱人,只不过所有的钱都让他拿去交学费,因为他即将就读高中,需要更多的钱做新制服,她理所当然成了他的赞助人。
像这类事,陆陆续续发生过不知多少回。每次他一有新的鬼点子需要实验,或是需要替死鬼,一定推她出去赴死。而她也欣然接受,或说不知道被陷害地一脚踩进他的陷阱里,乐坏了他。
这其中最离谱的,该算是升高三那年的暑假,他拐她去卖花的事。当时他们就读於同一所高中,他以功课杰出,她则以粗鲁好动而闻名於全校。这两个外表不搭轧的风云人物,私底下却是要好的邻居,而且经常结伴做善事——至少他是这么说的。
“贝儿,我想过了。”刚迈入暑假的某一天早晨,他突然这么对她说道。“我们已经长大,不应该再这么自私,应该为这个社会做点事。”
游子商顶著一张无辜的脸,诚恳的看著他的邻居。余贝儿感动之余,难免要怀疑。
“你头壳坏掉啦?”她肥硕的手掌啪一声贴上他的额头,测量他的体温。“咦?没有啊!你没有发烧……”
“干什么啊,贝儿。”他躲掉探测的小肥手。“我想找你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这么困难。”好人难做哦!
“不是啊,有死伤。”她争辩。“大家都说你最市侩,从不做赔本的生意,怎么会想到要做善事?”很奇怪哦。
“别听同学们胡说。”他立刻显露出有生以来最和善的笑容,粉碎传言。“我是比较现实一点,但你也知道我的家境,当然每一分钱都要计较。”
游子商提醒余贝儿,他家的状况与别人不同,她这才慢慢解除戒心。
“也对啦,你还有游妈妈要照顾。”他真的很孝顺。“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正义感,没有别的意思……”
余贝儿难得羞涩,原本就像馒头一样松软的双颊,这会儿又泛出红光,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我长大了嘛!”他当真捏她的脸颊。“你也应该跟著长大……不过我好像只看见你的脸长大……”
他弯下腰歪头瞧她。
“你是不是又胖了?”一定是,以前的脸颊好像没有这么大。
她立刻赏他一拳。
“去死啦!有死伤,你居然敢说我胖。”犯了女人的大忌。“我是、我是有胖一点啦……”肥脸黯然垂下,难掩伤心神色。
“你胖了几公斤?”他问。
“五、五公斤……”她气虚回答,头还是没力抬起。
“暑假才刚开始,你就胖了五公斤?!”他吹口啃。“这么说来,你现在不就……”赶快扳开手指头计算一下。
“六十。”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我今天早上才量过体重,刚好六十公斤。”
“你不是才只有一百五十几公分高,就有六十公斤重!”妈妈咪呀,未免也太重了些吧!
“一百五十五……”他越说,她越没力。“我的标准体重是四十六或四十七公斤,再加上我骨架小,最起码也要保持在四十五公斤上下……”
“难怪你看起来这么胖。”他同情地看著她。“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帮你减肥。”这事交给他就行。
“啊,你真的有办法?”一听减肥有望,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当然了。”他笑得像天使。“最好的减肥方法就是运动加爱心,只要你肯每天跟我去百货公司门口卖花,包你一定瘦成魔鬼身材,迷倒全校男生。”
原来游子商除了功课顶好以外,还是辩论社的社长,又代表学校拿过全国辩论大赛高中组的冠军。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画大饼当然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