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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红豆 第13页

作者:煓梓

想通了以后,她立即转变态度,变得既轻松又活泼,到处寻找起火用的枯树枝。反倒是衣冠勤变得异常沉默,脸色越来越阴沉,弄得到后来她终于受不了,忍不住抗议。

“停!”她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决心让气氛活泼些。“我不晓得你在不高兴些什么,但我希望能马上停止这种状况。事实上,我希望能和你交朋友。”经过了这七、八天的相处,她发现他除了个性怪异了点外,其实人不坏。

“朋友?”听见这名词,衣冠勤瞥了她一眼,表情更趋冷淡。“我不知道我这个‘奸民’居然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你吓坏我了。”他提醒她自己曾说过的话,说得她,的脸好红。

“我承认我说你是‘奸民’,可我也说过不帮你,但我现在还不是帮你了,你干嘛这么计较?”她是听信了外头的传闻,那又如何?谁叫她那么富有正义感,她也没办法呀!

“哼。”衣冠勤掉头回避她理直气壮的解释,很难对自己说明,为何平时不以为意的批评,由她嘴里吐出会特别伤人。

没想到这时崔红豆跑过来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你看吧,你就是这样。”

她居然不经他的同意便捏住他的脸颊。

“永远一副僵尸的表情,难怪没有朋友。我打赌你一定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她是不知道他的交友情形啦,但她敢大胆推测,他的交友录上铁定挂零。

事实上,她猜对了,他的确没有朋友。倒不是因为不擅交际,而是儿时的遭遇再加上之后的人生,让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就交不到知心好友。

而今,她却口口声声说要当他的朋友,可能吗?

他表情僵硬的看着她。

她有他见过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有他在一般女子身上看不见的大胆自然。他们之间的差异岂止是天和地,然而,他对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好感。

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

他很想对她这么说,可不晓得怎么搞的,他说不出口,无法在她热切的眼神下畅意说出,只好以行动逃避。

他退后一步挥开她的手,她再跟进,仍是掐住他的脸颊不放。

“我要跟你做朋友。”

这回他终于见识到她的固执。

“你不说好,我就像这样掐着你的脸一辈子,直到你点头。”她有些皮,有些欠揍的赖定他,终于激起他冰冷的笑意。

“你可不要后悔。”经过了一番挣扎,他终于点头。“当我的朋友,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希望到时你不会急着想逃。”衣冠勤淡淡地说道,崔红豆的眼睛泛出感动的泪水。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她高兴得快跳起来,连忙用手背抹去眼角上的眼泪,更加兴奋的往下说:“好,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那我们应该多说点对方的事,更加认识彼此才对。”才过了第一关,她紧接着闯第二关,果然立刻被挡下。

“没什么好说的。”这小妮子未免也太得寸进尺。“我的人生很无聊,不需要了解。”谈到比较敏感的那部分,他的脸立即又恢复原来的面无表情,表示他不想提。

“才怪,我的比你还无聊,我都想讲了,你怎么可能无话可说?”她再一次捏住他的脸颊耍赖。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啦!”她还是使出老方法纠缠他,衣冠勤东躲西躲。“拜托嘛,我真的很想听。”

他的躲功厉害,她缠人的功夫更是了得,衣冠勤躲了老半天,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反制的方法。

“既然你这么爱说话,那你先讲。”他边打太极拳边捡今晚要用的柴火。“等你无聊的人生说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的过去。”那还得视她说得精不精彩而定。

“小气!”崔红豆当着他的面做鬼脸。“既然你那么谦虚,”其实是狡猾。“那就由我先开始,你听好了。”

她接着咳了两声。

“我叫崔红豆,打小生长在金陵,一岁的时候没了生母,因此没机会有任何弟弟或是妹妹。我爹由于是一名风水师,整天帮人上山下海寻龙,所以没空续弦找继母照顾我。满五岁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间,帮我爹找到一处正穴。我爹因此认为我有天分,把我交给灵山的一位老师傅尾随他学习风水,直到三年前我爹去世的时候才下山--”

“你口中的师兄,想必也是那位老师傅的徒弟喽?”衣冠勤忽然出言打断崔红豆。

“嗯,师父就收我们两个徒弟。”她回看他一眼,奇怪他怎么那么在意她师兄。

衣冠勤耸耸肩,不打算向她解释他的想法,她只好继续。

“然后,我今年二十一岁,仍旧继承我老爹的事业,住在那栋破房子里,这就是我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报告完毕。”

“你今年二十一了?”听完了她做的简报,衣冠勤面露吃惊表情。

“是啊!”他干嘛那么惊讶?“有什么不对吗?”

她看看自己,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可别说她像小孩。

衣冠勤摇摇头,她虽然长得一张女圭女圭脸,可他绝不会把她当成小孩,尤其是她的嘴唇,鲜红得教人想一口咬下,吞进肚子里。

“好啦,该你了。”既然他摇头,就表示她的长相没有问题,还算合格。“你答应我等我说完自己的生平,就要说你的过去,不可以耍赖哦!”就怕他又要来拖延那套,男人不想请话的时候都来这一招。

崔红豆热切的望着他,衣冠勤再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的眼神,或许跟周围的气氛有关。

“生完了火再告诉你,我不想冻死。”

把自己的失常怪罪给日落染红的云彩,衣冠勤抱起捡好的树枝堆成一堆,熟练的生火,而崔红豆只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火都生起来了,他才发觉这不是气氛的问题,是他自己想说。

“你想听哪一部分?”深深地叹口气,衣冠勤坐在火堆前瞪着火堆发呆,俊美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柔和,也分外迷人。

“全部。”她在他对面坐下,窥视他的表情。“我很贪心,尤其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你是怎么当上奸民的?”传言他十岁开始就在海上混,一直到十六岁才下船。

崔红豆这个问题很无礼,可她就是这么直接,连转个弯都不会。

闻言衣冠勤不自觉地勾起嘴,或许他就是喜欢她那份直率,所以才无法像对待别人那样地冷眼对她。

将目光定在跳动火焰中的某一点,衣冠勤开始说了。故事回到最初的原点,他上船的那一天。

他说:他生长在一个东南沿海的小村子里,这个村子叫“少安村”,村子的命运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少有宁静。

他说:他原本有很多兄弟姐妹,可由于倭寇作乱的关系,他们一家人都被杀光了,只剩下他和他爹。

他说:十岁那年,倭寇又再度来袭,他和爹逃跑不及被倭寇追上,他爹为了不肯放下手中的包袱被倭寇杀死,临死前交代他要为他找一处风水宝地埋了,因为他爹认为他们的命运之所以会如此悲惨,完全因为祖先葬得不对,没为后代子孙带来福荫,他不想变成那样。

他又说:他当场发誓,日后一定会遵从他爹的遗愿,找块风水宝地将他爹好好埋葬,为了完成这个誓盲,他选择做奸民,因为这是最快赚到钱的方法。

衣冠勤面无表情的诉说着往事,仿佛往事已死,再也伤害不了他,只有眸中跳动的火光,稍稍泄漏出他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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