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不只是朋友间单纯的关系。他想要全部。他害怕她会知道他是如此贪得无餍的一个人……
她越听,脸色越凝重。慢慢的,挂在嘴边的笑意也消失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笨。”她说,又顿了顿。“可是话说回来,尽避你IQ不是问题,但是在某些方面,你好像一直都不算非常聪明,这很像你的风格,也很像你会做的事,你似乎就是应该会做出『这种事』的那种人。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不该意外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越听越生气呢?”气得双手都握起拳头了。
“生气?”他讶异地看着她。
只见她霍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仍然维持坐姿的他。
“女圭女圭?”难道她没听懂他的话吗?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要花那么久的时间才能了解?”她忍不住开始计算起他离开的岁月,那是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啊。“你居然、居然敢让我等那么久!”真是不可原谅!
“女圭女圭?”他让她等了很久?
“每个人都笑我傻。”她越来越愤慨地说:“都以为我在浪费时间,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他咀嚼着她的话。“可是当年你说,只要我一离开,就别想再回来——”
“你真的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吗!”她激动的,几乎是在咆哮了。“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那样子我就可以在你脖子上套一个项圈,我到哪里就让你跟到哪里。然而你不是!就像我总是放不下对你的牵挂一样,你真的以为你一走,我就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吗!”
“女圭女圭……”.“让我再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次,官梓言。以前我说爱你,那是认真的,我对你的爱,跟对美美、小月、甚至对我小妈她们的爱完全不一样!可是那仍然都是爱!”她激动地握拳嘶声道。
“七岁时我爱你,那时我的爱有一半是出于友情,一半则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当时的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你是除了小妈之外,我最在乎的人……”她的神情飘忽起来,彷佛跟着她的回忆回到了过去。
她语调转为幽微地说:“十七岁时我仍然爱你,可是那时我另一半在童年时说不清楚的感情,我已经隐约知道它的真名……我是那么的在乎你、需要你,那些对别人都不曾有过的感情也只可能属于你;更不用说,当你忙着逃避你那惊天动地的生理反应时,或许我也有某种想要把你压倒的冲动。”但是当年他没有给她机会,让她去搞懂那些冲动背后的因素。相反的,他离开她,就此斩断他们的联系。
“把我压倒?!”他惊恐地瞪着她,好像她是能将男人变成石头的蛇魔女。他也确实震惊得无法动弹,有如被石化一般。
她拨开前额被风吹乱的头发,瞪着他说:“专业一点来说,那叫做『性冲动』。需要查询详细资料的话,可以用『费洛蒙』当关键字。”
“性冲动……”震惊之余,他不由自主地咀嚼她的话。
“别忘了还有『费洛蒙』。”她没好气地提醒。
他沈吟了很久,可能有半个世纪。
她很想等待他终于领悟开窍,但她怕届时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再也无法忍受更多的等待,所以她出声打断他的冥思。“如何?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她所见过最令人迷失其中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猛然惊觉,日子真的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啊。这么多年来没有他的陪伴,她是怎么忍过来的?那种失去自己另外一半的伤心与痛苦,她是怎么有办法承受下来的呀?
而离开了十年的他,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你的眼角是什么时候出现细纹的呢?”她交握住双手,以免一时冲动,让手指抚上他的眼角,领略他的改变。
他忍不住失笑,伸手抚过眼角的时光证据。“以前……我偶尔会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夏日镇的方向,下意识地想念着你。”会不会是这样子,眼角才出现了思念的纹路?
“你答非所问呢。”想骗她同情他吗?那些细纹可让他看起来很有成熟的男性魅力呢,所以她决定他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我想我是为你回来的。你相信我吗?”他对她可怜兮兮地笑了笑,试图藏住内心的忐忑不安。“女圭女圭……你说你七岁时爱我,十七岁时也爱我,那么,十年后的现在呢?你……还爱我吗?”浑然不觉问出口时,也屏住了呼吸。
他还有机会好好地爱眼前这个让他思念了十年的女孩吗?
重逢之后才发现,原来过去十年来内心那份永不满足的空虚,只因为他逃避了心中真正的感觉。真是一件很傻的事啊。
他等待着她的回答,等了很久,等到分不清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是因为屏息太久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然而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勾魂摄魄地看着他,缓缓走近,并又突然地伸手一推,将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给推倒在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扑上他的身躯、压住他,用柔软的唇瓣给了他一个抵死缠绵的吻。
“女圭女圭——”
她用嘴堵住他的话,专心地把唇贴住他的,直到他松开了牙关,回应地与她相濡以沫。
这一吻,就好像是溪流盼着大海,白云盼着天空。而她,盼了他十年之久,等待他找到心中的路,回家来,回到她身边。
双手抵住他怦然跳动的胸口,她清楚地意识到,他是个成熟的男人,而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最爱的人。
她在十年后的他身上发现许多年前曾经令她心动的痕迹,如今依旧。
很久以前就该知道的,他们是不能分离的两个灵魂。
几乎在第一次相遇时,她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在当年,他们年纪尚小的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一份特殊的感情不能只以“友情”的名义命名罢了。她误会了那种感情的定位。
爱情在他们两人之间出现得太早,错失了被正确命名的时机。
对六、七岁的孩子来说,爱情不存在于他们的辞典里,即使那份爱在当时已经被植下种子,等候日后萌芽成长茁壮。
而,这是他。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呐喊,尖叫着,这是他、是他没错!
这是她所熟悉的他,也是她所陌生的他。
不管是十年前的熟悉,还是十年后的陌生,梓言,一直就只是梓言而已。
是他,官梓言。他真的回来了。
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过去十年来,她没有在等这一天。
他离开了那么久,让她以为他真的不会再回头;他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抛向身后,使她有那么一点恨他;可是内心里最深最隐密的那一个角落,她知道她仍然在等他。
如今,他回来了。她不仅感觉得到,甚至每个呼吸、每个心跳也都为此而激动不已。可是那十年来横亘在他们之间,即使是最热情的吻都吻不去那段距离,该怎么办才好?
万分不甘心地,她咬了他一口,再用一个吻安慰他。直到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呼吸不稳起来。
最后她推开他,居高临下地站了起来,睥睨的眼神有如不可一世的女王。
“我爱你吗?真是个天大的问题。”用力吸了口气,她不无讽刺的说:“如果当初只是发现你爱上我的事实,都可以让你思考了整整十年,那么现在你大可再用另一个十年或二十年,去慢慢思考我是否爱你。除此之外,或许你也可以顺便想一想,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因为我不接受你那个什么『为我回来』的滥情说法。别把你自己个人的行为随随便便推托到别人身上,我不打算为你的离开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