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记得
“妈妈,我回来了。”
男孩一熬到放学,便迫不及待地直奔回外公家里。
他们在一个月前搬来这里住,因为据说乡下的空气比较干净,会让妈妈较快好起来。然而他还是打定主意,一等到妈妈好起来,他就要立刻和妈妈搬离这里,回到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外公家是一栋很大很大的房子。
是白墙青瓦的洋房,有两层楼高,还有一大片花园。
来到这名为“夏日”的小镇后,他听到许多人说:外公是镇上的大地主,他有好多好多的钱,是镇上最有钱的人。
还有人说:妈妈之所以带他回到这里,是为了那些钱。
还说当年都是因为妈妈跟别人私奔,才会害外婆心脏病发死掉,所以外公早就不认这个女儿,宁愿把钱倒进水沟里,也不会留给自己唯一的女儿和外孙半毛钱。
他们是亲人,但似乎更像仇人。
可他才不在乎那些钱,也根本不想住在这里,更不相信那些闲杂人等的胡说八道。
要不是为了妈妈的健康,要不是因为这是妈妈的愿望,他才不要……
屋里阴暗的回廊只有自己的回声,那阻止他继续想下去。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憎恨这里。
这是一间没有感情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冷冰冰。
冷风吹过回廊,冻着他已经失温的心。
他背着书包直奔母亲的房间。“妈妈,我回来了!”
可房里哪里有妈妈的身影,只有风自打开的窗口吹动白色的窗幔。
以及一名站在窗前的老人,冷冷的声音冻住他的心。
“大呼小叫个什么?吵死人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这个表情冷峻、身形削瘦的老人就是他的外公。
“我——”他几乎要出口顶撞,可一想起妈妈的叮咛和祈求的眼神……
小言,这是外公,要有礼貌喔。
小言,外公身体不好,你要多体贴他一点。
强咽下欲出口的话,竟然感觉满嘴苦涩。
“我……外公,我妈妈呢?”
老人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男孩道:“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语气十分冷漠。
男孩手中的书包落地。
瞪大双眼,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妈妈——”
却立刻遭到老人的叱喝:“哭什么哭?!人都还没死,要哭,等真的死了再哭!”
下一瞬间,男孩已经尖叫地扑到老人身上,拚命地捶打他。
“不准诅咒我妈妈!不准诅咒我妈妈!”
老人削瘦的身体几乎耐不住男孩拚命也似的攻击,踉跄了几步才伸手推开他。
“疯了你,小杂种!”
男孩已然失去理智,只是像受伤的动物般嚎叫着:“我不是!我不是!”
老人一个重重的巴掌打了下来。“闭嘴!不要再叫了。去找福嫂,她等一下会去医院。”
那一巴掌打醒了男孩的理智。
他还没有失去母亲。
终于听进唯一想知道的讯息:福嫂要去医院。
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
他恨恨地瞪向老人,猛然突兀地道:“我讨厌你!”
仿佛这几个字能给他足够的力量在这个憎恨他的地方生活下去。
再也不肯正视老人一眼,他奔出母亲房间,往厨房里去找这大房子里的厨娘,福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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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了。
每个人都回家了。
连捣蛋被逮的“龙虎二人组”——由于是累犯,有前科在身,因此早早就被各自的爸妈教训一番后,拎回家了。
偌大的训导处办公室里,只剩下方心语以及方心语的导师和训导主任。
小妈迟迟未来领她。
等待家长的期间,女导师忍不住问:
“方心语,妳为什么要逃课?”
“因为我必须逃课。”被审判者诚实地回答。
“方心语,妳为什要打架?”
“因为我必须打架。”还是很诚实地回答。
年轻女导师似乎无法理解,又问:
“为什么妳觉得妳必须逃课?”
方心语很认真地回复:“因为我觉得我必须逃课。”
“那为什么妳觉得妳必须打架?”
“因为我觉得我必须打架。”
女导师翻了翻白眼。
实在搞不懂这小女生。
谤据她对她的了解与测验时的表现,她怀疑方心语有一些不明原因的心理问题和学习障碍。
正当两人明显处于沟通不良之际,一名令人惊艳的大美人探头进办公室,而后走了进来。
“对不起,我是方心语的母亲,听说我女儿在学校出了问题。”
导师立刻将刚刚新生的疑惑告诉了终于匆匆赶来学校的方心语监护人。
“方太太,我怀疑妳的女儿有一些毛病。她不肯上课,而且还有暴力倾向。”
方心语监护人显然被这项突来的讯息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老师妳一定是在开玩笑,我的女儿非常正常,她既聪明又有正义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女导师进一步说明:“她可能有一些学习上的障碍,好比说过动症之类的,或许我们可以请医生为她做一些诊断。”
方心语监护人面带微笑地重申:“老师妳一定误会了,心语提早一年入学时有做过智力测验,而且是高分通过,我保证我女儿绝对没有任何学习上的障碍。”
“可是……”女导师的表情看似非常困惑,“她几乎天天逃课,今天甚至还和两个中年级的学生打架。”
“打架?”方心语监护人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另一名不发一语的女训导主任,以及此时此刻,乖得像只小猫的女儿。
训导主任龙玉春女士总算打破沉默,点头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是的,方太太,方心语今天不但逃课,而且还和人打架。”
方心语监护人总算留意到女儿的狼狈模样。
她掉了一只鞋,衣服又破又脏,脸上也沾了灰尘。
蹲身在女儿面前,检视她脸上不是非常明显的小伤痕。
“女圭女圭,妳真的和人打架了?”
女孩无奈地点点头。
“打赢还打输?”
女孩眼色一亮。“差一点就赢了,我打得他们两个臭家伙哇哇叫,用的还是妳教我那招——”
监护人也跟着眼色一亮。“那招『正中下怀』?”还是在一对二的劣势下?乖乖滴唷。
用力点头。“就是那招,我踢得又快又狠又准!”
监护人忍不住兴奋地鼓掌喝采起来。“帅呀,干得好!”真希望当时她也在场臂战,真可惜没为女儿加到油。
女导师差点没昏倒熊她没听错吧?
“方太太,妳女儿是跟人打架鹿;而在学校里,学生打架依校规处分的话,起码要记上一支大过。”
女孩有点同情地看着导师,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监护人已经起身,摆出保护小鸡的母鸡姿态。
“小妈……”女孩徒劳无功地想要阻止,但心语小妈已经滔滔不绝地道:
“老师,妳一定是误会了。我的女圭女圭绝对不会故意欺负弱小,她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孩子;如果她打了人,一定是有很好的原因,也一定是逼不得已的。我相信我女儿在这一次的打架事件里绝对是正义的一方,她一定是为了别人,而不是为了她自己,我非常以她为荣。这么有荣誉心的小孩,如果硬要在她头上记一支过,我想老师妳一定连作梦都会良心不安的。”
“这,方太太……”女导师错愕地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美女,怀疑起她脑子里内容物的成分。“可方心语她还经常逃课……”
“她的功课不是都有按时交吗?”心语小妈反问。
“是没错。”导师继续尝试说服道:“但这里不是实验性质的森林小学,学生应该好好坐在教室里上课,方心语几乎跷了一半以上的课,过低的出席率已经影响到她的操行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