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满意。”
“那你还把人家给气到哭?”
当时他回答得很冷淡,“她自己爱哭,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没惹她。”
“就是没惹才……”自认为情圣一号的沈建东在他身边踱来踱去,突然,他有个奇怪的想法,“你,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男生?你老实说,我就把我们系上那个视觉系小受美男子学长介绍给你。”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大学都快念完了还是个处男啊。他应该……还是吧?除非他惦惦地偷吃没让人发现。
叶予风瞪了他一眼,而后故意噙起嘴角道:“干嘛介绍?难道你不清楚我的心意吗?阿东。”他故意抱着胸口,“一直以来,我的一片痴心,你难道都感受不到吗?”
“我?”阿东瞪大了一眼,指着自己点点点。“你是说……我?”错愕、惊吓到差点没腿软。不会吧?难道叶子真的……
再瞧了一眼,果然看见叶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阿东顿时头皮发麻起来。“别、唉呀!别这样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万年无敌霹雳绝对纯情异性恋者啊,我跟你、我们……没有未来啦!”
“你还真入戏。”叶予风哈哈大笑,还鼓了鼓掌。“什么时候去考演员啊?”
“叶予风,你找死!”阿东杀气腾腾地低吼。
眼见着阿东要变脸了,叶予风赶紧灭火地陪笑。“别生气、别生气,开开玩笑嘛。不过,”他正色道:“虽然我很感谢你们的关心,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急啊。”
“你不急?”阿东眉毛挑得好高。他只要单身三个月以上,就会觉得很急很急耶。一样都是有鸟阶级,怎么在冲动程度上会差那么多?
“是啊,我不急。”叶予风笑着说:“我想这种事该遇到就会遇到,急也没用啊,找对象至少要合拍才行吧。问题是你们帮我找的那些,拍子跟我完全不一样啊。”
阿东好奇地问:“那你到底要找一支什么样的『拍子』啊?”电蚊拍还是苍蝇拍?
当时叶予风不假思索便道:“如果我是一支网球拍,那么我当然也要找一支网球拍才能凑一对呀。厂牌不同没关系,至少还能合打一场球赛。再者,总不能要一个只会跳华尔兹的跟我一起跳恰恰吧?”他一再强调:“拍子不对、拍子不对。”
阿东看了他很久很久,终于放弃为这位朋友找对象的念头。因为,他的那支“拍子”,真的很难找。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看得顺眼。问题是,叶子啊,请问一下,你自己又是一支什么样的拍子呢?还有,我记得你不会跳恰恰的啊。”
叶予风咧了咧嘴,“这问题嘛,我也想知道啊。至于该跳什么舞,就随缘吧。”
“那,假如哪一天你找到你那支拍子,你想你认不认得出来?”
“一定认得出来。”他拍胸口保证。
问题是,他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这就是郭星儿变成他第一任女朋友的原因。
他认错了拍。
随着冬季最后一个寒流过去,春天的脚步近了。
校园里开满一片又一片红红白白的杜鹃花,把带着湿意的春天妆点得好不妩媚。
叶予风很喜欢这份三月景观。
他尤其喜欢天空飘着微雨,使得空气闻起来有些湿的那种感觉。
快天亮时,下了一场短暂的雨。
椰林道两旁的青草地上还残留着前一夜,用一朵朵的杜鹃花拼铺成的文字和图案,像是ILY、ForeverLove、IOU之类的简单图样;甚至还有人大费周章地在一个由粉红杜鹃花铺成的爱心里,镶上两个由白色花瓣排成的中文名。
他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愉快地走过一株开满了雪色小花的流苏树下,同时浏览过草地上的人工景观。
托依农的福,自从向她看齐,多放了点心思在课业上后,他就没有再被当过了。没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了吧。
往年他总是匆匆忙忙穿越过这些情意绵绵的杜鹃花毯,从来没心思,也没有过这些应景的心思。但今年,也许是心情转变了,他,有一点想留下一些什么。
“我们来排一些字好下好?”看着那些杜鹃花,他突然提议。
依农的注意力从那些色彩缤纷的花丛里收了回来,看向刚刚提出建议的他。
她今天早上没课,特地早起,到他住处去喂猫。喂完猫后,他们张罗了一顿简单的早餐--有点油的蛋饼和两大杯女乃粉冲泡的热牛女乃--然后她说要到图书馆借书,他说他也要到总图找点资料,就一起出了门。
是早春,天气还有点凉,依农穿了一件有点褪色的连帽红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尽避天空飘着毛毛的雨雾,但两人都放弃撑伞,任凭脸庞被春雨沾湿,感受那股独属初春的微凉。
“排字?”她有些不确定地再瞄了眼青草地上那些布满了爱心的图样。
“对呀,妳排过吗?”没察觉到任何异样,他拉着她沿着步道找寻适合的草皮。
“没有。”依农毫不抵抗地任由他拉着她走。
“我也没有。想想还真奇怪,我都来读第四年了耶,怎么以前都没想过要来排这些花?”找了又找,他终于在一棵椰子树的下方找到一小片干净的草皮。
抬头仰望了树梢,确定这棵大王椰子没有干枯的树叶会随时掉下来刺伤人后,他站定脚步说:“就这里吧,我们来排一些东西。”
他一定没想清楚他在做什么,她想。光看那些已经排好、又乱了的图案,也该知道,这好像是恋爱中的人才会做的事啊。
认识他这么久了,有好几回她都想问他:对他来说,爱情和友情到底有什么不同?但都因为害怕而不敢问出口。深怕一旦问了,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也许会改变,她是如此地害怕那改变的可能性。因此总是话到喉头,便硬生生咽回去。
他实在不该拉她排什么字的。他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啊。
然而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兴致高昂,使她不忍心泼他冷水。没有犹豫太久,她还是把背包放在一边,跟着踩上带了点湿意的草皮。
“好吧,可是请问一下,我们要排什么?”他总是一时兴起,提出各种的奇想;而她则渐渐习惯他在她生命里不断留下的惊喜。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干枯的河床,而他则是夏季的雨。每一回,当他带着新的惊奇冲刷她干枯的心田时,他在她心中所留下的烙痕也就愈深。
他已经从树下捡了一堆凋落的杜鹃花回来,各种深浅不一的颜色都有。
被这么一问,他才环顾四周,然后突然发现自己被一堆“爱心”给包围了。
“呃……”穿着红外套的依农站在草地上的样子看起来好醒目,好像她一直就站在那里等着被人发现:而要不看见她,实在太难太难。“那个……我们就排一个象征友谊的图案或文字好了,纪念我们友谊长存。”他终于宣布。
友谊长存。
如果真有永远的话,她跟他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吧?依农不知道该觉得满足,还是该有什么其它的感觉。
“纪念?”她挑了挑眉,“这个词不是大多用在已经结束的事情吗?”
予风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厚,哈哈!那就祝我们友谊长存,妳说好不好?”
依农没有答话,转过头去捡花,“那就来排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好”,她当然希望她能永远拥有他的友谊,但却又不确定为什么:想到他们将永远这样下去,她竟然感到有一点悲伤。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也许她还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