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这动物跑起来好快又好稳,坐在上面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摔下来。
跑了很久很久,突然停了。
她被放下来,然后玄逍牵着她的手走上一段颇崎岖的山路,进了一个冷飕飕的地方。她猜想是进了屋子里了吧,没有阳光才会这样冷。
"咱们到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姑婆在不在。"
"嗯。"她点头。
玄逍不是很放心的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危险的兽类在这附近,他才留下玉娃儿,往山洞更深的地方走去。
玉娃儿枯等许久,玄逍一直没有回来。
眼睛被蒙住,耳朵就灵敏了。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却辨不出是来自哪个方向。她突然有些害怕,低声探问:"逍,是你么?"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一个老迈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女娃儿,你口中喊的人是谁?"
早先听说过姑婆是自己一个人独居的,这人应该就是姑婆吧!
"姑婆,我是玄逍的妻子,很抱歉迟了这么久才来拜见您。"
"玄逍的妻子?玄逍怎会娶一个人女来当妻子?你确定你不是玄逍送来孝敬我的么?
误解了姑婆的意思,玉娃儿忙道:"玉娃儿愿意跟玄逍一起孝敬姑婆。"
泵婆沉吟许久,才道:"你们真是夫妻?成婚多久了?"
"三年了,姑婆。"
三年!这玄逍简直胡闹。人跟虎是宿敌,怎么能够在一起?况且寻常人避虎唯恐不及,这女娃儿不晓得自己嫁了个虎丈夫么?
"娃儿,你知道玄逍是谁么?"
"当然,他是我的丈夫,姑婆的晚辈。"玉娃儿自忖没说错什么话,但……"姑婆,您为什么叹气?"那叹息声在她耳边队峻作响,想要忽略都难。
泵婆未答。这女娃知道的玄逍根本只是虚幻的,真正的玄逍是一只虎,她却不知。初生之犊啊…
瞧见玉娃儿眼上蒙着黑布,她又问:"你为何蒙着黑布,是怕瞧见我这丑陋的面貌么?"
"不是的。玄逍说,姑婆不喜欢让人看见您的脸,所以……"
"那么你现在何不把黑布拿下来,我不介意让你看见我。"
玉娃儿有些受宠若惊。"呃,可以么?可是玄逍说
"不管玄逍说什么,如果你想看就把黑布拿下来。"它要解决掉这烫手山芋。
玉娃儿考虑了许久,有些迟疑。她是答应了玄逍的,可,她又实在想见见姑婆的模样,这样以后见面,她才认得出来呀。而且玄逍不让她看,原是怕姑婆不许,现在姑婆许了,她没有再遮着眼的理由。
手,缓缓的移到后脑勺上,触着布结——
"玉娃儿,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
玄逍到洞穴深处找不着姑婆,听见洞口有谈话声,连忙奔了出来。看见一只大虎伏在玉娃儿身边,他惊慌上前,见是姑婆才松了口气。但又见玉娃儿想扯掉黑布,他忙出声阻止。
意欲打开布结的手倏地收回,她顺着声音的来源转向玄逍的方向。"逍?为什么不行?姑婆说可以的。"
"约定就是约定,不管姑婆说什么,我们约定过了。你就必须信守……除非,你想要我永远离开你——"
"别!我不看了。"她只是困感,为何只是"看一眼",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看一眼",世界就会风云变色了么?
玄逍走过去拥着玉娃儿,让她安心。"相信我,不看,对你、对我最好不过,看了你会后悔的。"
"嗯……我不看就是了。"她乖顺的点点头。
虎姑婆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它摇头。"玄逍,你可真保护这娃儿。"
玄逍转过身来,对上一双不赞同的虎眼。"姑婆
"你带她来见我,不怕我吃了她么?"
"我不会让您那么做的。"
吃她?这是他们族里的共同口头禅么?要不,怎么连姑婆也这么说?玉娃儿偎在丈夫胸前,心里正纳闷着。
"是么?如果不是我牙齿已经松得咬不动,你现在就已经见不到她了。"
"谢姑婆留情。"玄逍对虎姑婆深深的行一拱礼。
"我并未留情。既然这么保护她,何必带她来这里?你在想什么,孩子?"
玄逍看着姑婆那对洞悉的智慧明眸。姑婆是个明眼的,也是虎族里跟他最亲近的。"我娶了妻子,自然该带她来见姑婆。"
老迈的声音里混着浓浓叹息的意味。"你知道我并不认同。"
听见自己不受认同的话,玉娃儿有些伤心。揪着玄逍衣襟的手不禁多用了几分力道。想了想,她鼓起勇气说:"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证明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我的丈夫。"
"玉娃儿……"
虎姑婆仍是摇头。"娃儿,你太天真,殊途之人不能同归。有一天你若明白,则现在的一切对你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枉然,空是枉然……"
"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只要我的心不改变,这一切不会是枉然。"
虎姑婆咧嘴呼呼的笑了。那笑声犹如砂砾在喉咙里磨蹭一般,叫人听了耳朵痒。"什么心不会变,这我就不晓得了。我只知道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不会改变的。不谈了!鸡同鸭讲,果然语言不同就是难以沟通,玄逍,带你的人妻滚出去!我要午睡了。"
知道这已是姑婆最大的让步,玄逍早有意料。"那么,我们就此拜别了。"玄逍带着玉娃儿跪下来,向姑婆稽首跪拜。
学了人的礼数,倒还有模有样,只是仍是不像话。披了人皮,骨子里还是虎,这算什么!"这别,是永远么?"虎姑婆隐约猜测。
玄逍扶着妻子站起来,理理她的衣裙。"是永远。"永远不再回山里来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类似永别的话?玉娃儿惊讶的仰起头,然而眼被蒙住,看不见玄逍的眼,她慌。
虎姑婆摇头。"不可能的,你是山林里的孩子,体内流动的血液与山里的风、火、水、土永远呼应,强要切断这脐带,你怎么活?"
"问题是我从来都不习惯生活在这片山林之中。"他扶着玉娃儿的腰,带她往外走。"玉娃儿,咱们回去了。"
"你不习惯在这里,难道就会习惯在那里么?"虎姑婆看着洞外,已经洞悉玄逍灰暗不明的未来。
傻孩子还是一迳儿要往风雨里去么?以前就傻,到现在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不知玄逍离开了多久,虎姑婆对着洞外喊道:"姬川,出来,在外头偷偷模模干什么?
"谁偷偷模模来着,我是闻到人肉香味才过来的。"一只吊眼大虎缓步的进人山洞,它身上的皮毛花纹之美丽,是虎族里难得一见的。同族里,能比得上它的,也就只有一个。偏偏"那一个",是败类。
姬川踱步到姑婆面前。"怎么知道是我?"
"大老远就闻到你的味道了,哪里不知。"
"姑婆,你年纪老了鼻子倒还管用。先前那家伙跟你比赶来就差太远了。"
听姬川的话,虎姑婆料想它也看见玄逍和那女娃儿了。这姬川自小骄纵,连它这喂过它乳的老姑婆都不放在眼底。"玄逍那孩子在外头待久了,鼻子也退化了,闻不到你是当然。"其实,毋宁说是玄逍太过专心保护它那人妻,才没注意到外在的危险,这对狩猎者来说可是大忌。
'我还想三年没见到他,料他是死了,谁知竟然是跑下山去跟一个人女在一起。要是其他族人知道了,我瞧他还回不回得来?"姬川的话,说得半点情绪不离,叫人听不出它话里的真心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