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是谁?
生活里免不了基本的礼节,那就是自我介绍。
求学时候,每到一个新学校、新班级、新团体,遇到新的朋友,不管是简略或详尽,被要求自我介绍一番,绝对是屡见不鲜的事。在彼此皆为陌生的情形下,这是缩短相互距离,增加对彼此的了解最便利快速的方法,第一印象往往由此树立——尽避不一定正确就是了。
而出了校园踏入社会以后,自我介绍更是少不了,不管是求职、面试、接洽生意,填履历表要自我介绍,写自传、递名片也具有相同的功能。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下一个开场。
是的,你还不认识我,所以我要来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施夷光,今年二十六岁,嘉义县人,目前在台中一家贸易公司上班,独居,未婚,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妹妹。
以上是我个人的一些基本资料,如果你还想更详细地认识我这个人,我想我还可以透露一点。
抱歉,请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好的,请稍等一下。”
OK,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是的,如你所想,我是一个秘书。基本上我不喜欢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人的事情,不过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有条件作为一个例外。
罢刚说到哪里了……我查一下。对不起,这是职业病,很多事情我都习惯记在行事历上,谈话时也习惯做一点速记……喔!找到了。
要谈更多一点关于我的事吗?
我叫施夷光,今年二十六岁……什么?讲过了?不不,我要说的话在后面,请保持一点耐性好吗?谢谢。
我谈过不少次的恋爱。这不稀奇是不?且听我道来。小时候,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居,扮家家酒时,当妈妈的总是我,当爸爸的总是他,后来他搬家了,从此失去了联络;上国中时,文静的我居然也有人追求,那是一个风头很健的男生,追我据说是为了好玩,我与他当然不了了之;我想,这两次应该还不算真正的恋爱。
十七岁那年,才是我真正步入爱情的开始,但是我的初恋情人爱上与我无话不说并情同姊妹的好友;大三时,我的第二任男友发生兵变——只不过掌兵权的是他不是我;出社会工作的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温柔体面的好男人,我们很快地坠入爱情的泥淖之中。我们后来订了婚,但是订婚后,我才发现我唯一的妹妹与他发生了关系。曾经套在我指上的钻戒,现在戴在我妹妹的无名指上,我则称那个男人——妹夫。
我的运气不好?不,我倒觉得我还满幸运的。至少在经历这么多挫折后,我并没有产生心理上的不安全感,或是因此害怕接受爱情,乃至于成为一个变态的老姑婆。
就心理学来说,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毕竟是每一个生命体的本能。我会不会说太多啦?
这样的介绍,不晓得你觉得如何?
陌生的你,初次见面,请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怎么样?你认为我是哪般的女子?——嘘,如果你讨厌我,可别告诉我的老板喔!他可是很重视公司整体形象的。
第一章
鲍司新请来的小妹送来一堆传真的资料,清秀的脸蛋未施脂粉,及肩的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薄薄的唇擦了一点粉亮的唇膏——属于青春的色彩。
年轻真好,唉!
“施小姐,这是刚刚收到的传真。”
“放着就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文件影印一下,分送到各部门,正本记得拿回来给我。”
“好。”可爱的小妹妹答应了声,接过文件走到放置复印机的走廊。
桌上的电话叫回了我的心神,收回投射出去的视线,拿起听筒。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连接电话都流于公式,生活中还有什么存在于月兑轨?唉,工作工作。
“对不起,您没有事先预约,要见总经理必须先登记。”我平淡地说,手上的笔习惯性地在指间转动,桌上的便条纸已记了一些人名和几个电话号码。
“不行,很抱歉,没有经过总经理的同意,我不能作主。”我将电话拿开耳边三十公分,这么尖锐高分贝的声音会造成听力受损。
捧别人提供的饭碗就有这个好处,再大的灾难都有上头的老板挡,天塌下来,也不会是最先被压扁的人。
做好分内的事,等着每月五号领薪水,每逢端午、中秋拿一些应节的礼品,景气好的时候还有礼金可拿,业绩若不错,年终奖金更会突飞猛进不少,公司假如不幸倒闭
呃,我是说假如那么最起码还可以收一笔遣散费。比起自己当老板承受企业风险,扛着经营不善而破产的危机,实在是轻松舒服多了。
听筒那头传来摔电话的声音,嘟──一声长长地响起,像海贝壳,凑近耳边就听得见海洋的呼唤,慑去心神之时,会有溺毙的错觉。
我头一偏,将听筒挂上。替我左后方门内的男人过滤电话,是我这个秘书重要的职责之一
是他赋予我权力,我就能将这个权力使用得当之无愧。
所以,若不慎得罪了人,错也不在我,毕竟我只是一个遵从老板指示的小小秘书而已。
那么,当走道那头传来五吋细跟高跟鞋亲吻地板的清脆声响,我其实是可以不必太过惊慌的。不过我很担心,想起上周末公司的地板才打蜡,这么急又这么快的脚步很容易发生意外事件。
“啊——”尖叫声惊天动地。
丙不其然。我连忙离开座位扶起跌倒在我办公室门前的伤患——我离她最近,不能见死不救。
“为您服务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这是本公司本年度票选出来的精神标语。
“您没事吧?”天雨路滑,古有明鉴,这时候不可以紧急煞车,否则车子会翻倒。我记得多年前考驾照时有这么一题。
“没事才有鬼!”盛气中的美人,光可鉴人,好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
“很抱歉,上周末地板上了蜡,所以才这么滑。”今早我也才差点滑了一蛟。
现在流行这么高的鞋吗?好象踩高跷,说不定最先发明高跟鞋的人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呢!
“少啰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想找总经理讲话,你管得着!”她推开我的扶持伸手饶富风情地拂了拂大波浪卷的秀发,修饰得漂亮圆润的指甲涂了与朱唇一般红艳艳的蔻丹。
我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而我也确实管不着,但是老板立的规矩,岂是我所能挑战的?我才不敢哩!捧人家的饭碗可不能太嚣张。
但是老板大人的红粉知己却也不是我能得罪的。
“总经理在里面吧?”她看向轻掩的雕花大门。
那是她的目的地,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蚂蚁,于是她很快地就忽略了我的存在。
“是啊!但是他正在和客户谈事情。”我尽责的报告。
她朱唇一噘,万分爱娇地用力跺了下脚。“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客户重要嘛!”
这我就不晓得了,可能只有老板自己才清楚。
“爱咪小姐,你现在不能进去呀!”我努力地要阻止江爱咪的举动,否则就糟了。
糟糕的人可能是老板大人,也有可能是爱咪小姐,可以确定的是,绝对绝对不会是我这个小小的秘书。至少我试着阻止过了不是吗?
老板的秘书和老板的情人,孰轻孰重?我想答案是再明显不过。在这间公司待了快两年,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岂不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