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易盼月举起酒杯道:“我敬你。”
朱见浔也举起杯子道:“易兄不必客气。”
易盼月在淮阳王府中是个受欢迎的客人,尤其受侍女欢迎。
酒杯才方见底,一旁随侍的丫鬟便争着帮易盼月斟酒。
“我来。”一名清秀可人的丫鬟抢过酒瓶道。
“让我来才是。”另一名艳丽的丫鬟则不客气地端起易盼月的空酒杯。
多人相争的结果,不但酒没斟进杯里,还泼了易盼月一身。
朱见浔见怪不怪地斥退侍女,笑道:“传闻女子祸水,今日先生倒令本王大开了眼界。”
“酒这东西实在害人呀。”幸好他闪得快,只践了几滴上身。
朱见浔倒也干脆,唤人撤下酒,改奉上一壶清香的茗茶。
易盼月大笑,两个男人便开怀地畅所欲言。
不知是怎么开头的,他们从边防聊到域外,最后竟谈到了叶芙。
“叶小姐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易盼月欣赏地说。
“易兄和叶小姐很熟?”朱见浔半试探地问。
“还算吧。她是我的病人。”易盼月察觉朱见浔话中的试探,觉得有些奇怪。
从易盼月的语气中感觉不出有任何的男女情爱,朱见浔想了想又问:“如果我说……我想迎娶她当我的妃子呢?”
这倒有些教人惊讶了。
易盼月接着问:“王爷见过叶小姐吗?”
朱见浔点点头道:“见过两次,是很美的一个女孩;不过令我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她的文采。”
“婚姻之事总须慎重考虑。叶小姐适不适合当王妃我不敢说,但我所认识的叶小姐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子,能娶到她当媳妇儿,是男人的福气。”易盼月气定神闲地饮着甘纯的热茶。“这茶好。”甘润生津,他不禁赞道。
“当然,这是浮梁的贡茶。”朱见浔解释后又道:“那么易兄呢?易兄想要这个福气吗?”他不做夺人所爱的事,所以他必须问清楚。
易盼月显些被热茶烫到,暗忖:淮阳王何出此言?
易盼月摇摇头笑说:“王爷,易盼月不是那个有福分的人。”
听到易盼月的保证,朱见浔才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他便能安心地去找叶家老爷提亲了。
但朱见浔怎样也想不到,今日他和易盼月所谈的“叶小姐”,竟是不同的两个人。
★★★
版别了淮阳王府,易盼月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自然是为即将进宫一见内府的药物资源,忧的却是──她怎么办?她会愿意同他一块儿进宫吗?
陪淮阳王夜谈,回到叶家时已经很晚了。易盼月惦着心事想告诉冷傲霜,但瞧她房里已熄了灯,便不再打扰。
踱回了自己房间,却又睡不着;想着该如何告诉她,又担心这将会成为她离开的借口。
烦恼了良久,易盼月忍不住偷偷潜进冷傲霜房里,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靶觉到有股注视的目光,冷傲霜缓缓地张开眼。
“这么晚了,有事吗?”她的声音带有浓浓的睡意。其实不必张眼,她也知道是谁。
来不及说抱歉,他轻声地问:“傲霜,我进宫去太医院可好?”
“嗯。”冷傲霜含糊地应了一声,便翻过身去继续睡觉。
“傲霜,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易盼月改坐到床沿,翻过冷傲霜的身躯又问。
“易盼月,你很烦你知道吗?”冷傲霜有些生气地说。睡虫都被他赶跑一半了。
“不是这一句,是上面那句。”易盼月无视于她的怒气,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才行。
“不就是‘好’吗?”冷傲霜迫于无奈地说。易盼月拗起性子来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说什么?”易盼月不确定地问。
“你耳聋啦!我说好好好好好──”反正睡虫都被赶走了。冷傲霜坐起身子,索性一次说个清楚,让他听个够。
“我进宫好,那么你呢?”易盼月紧张地捉着冷傲霜的手,因为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当然是跟你进宫喽。”冷傲霜理所当然地说。
易盼月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没有听错啊?
“怎么,不愿意?难道只准你一人进宫见识皇宫中那些珍奇的药材医书啊?”冷傲霜补上这一句。
她和他为何会演变成今日这般境地,她也不是非常清楚;但记得昨天还在想要不要接受他,现下却说出这种话,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反正说都说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倒是进了宫以后,若能见识到宫廷的御用药品,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易盼月则有些吃味地想,原来还是只为了进宫增广见识。
“那么可能要委屈你扮成我的小厮了。”
“为何?”冷傲霜抗议道。
这是个极端重男轻女的社会,女人出门抛头露面是不被允许的,不过,重男轻女也好,女子无地位也罢,这些跟她一点都不相干,因为她只做她自己。
“我总不能带着一个天仙般的姑娘进宫吧。”
“宫里有规定不准携带女眷吗?”冷傲霜故意问道。皇宫内苑,当然不可能任人携家带眷地进驻,又不是观光名胜之地。
易盼月懂得她的话意,开心地将她拥进怀里道:“是啊,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就当我们是进宫去游玩的,如此也不错嘛。”★★★
皇家迎亲的队伍无比的壮观,从城南一路浩浩荡荡地前往淮阳王府,一路上围观的群众几乎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叶芙坐在大红花轿内,心情一直无法愉悦快活,总觉得不安。原因之一是易大夫和雅安还是没有来参加,这是她心中的遗憾。
听说易大夫已经辞官离开了宫廷,以后要再见到他们,想必是不太有机会了。
她偷偷揭开轿帘的一角,惊见围观在大街旁的群众而啧舌不已。心想,难道这些人都没事可做了吗?
“小姐。”喜娘发现叶芙不庄重的举动,连忙移身到窗口央她把轿帘放下。
只是透透气嘛,又没啥大不了。叶芙不大甘愿地将轿帘放了下来。
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淮阳王府前,新娘子被热热闹闹地迎进府中。达官贵人、衣香鬓影交相在王府内外穿梭,大伙儿虽没见到红盖头下的新娘相貌,口中却仍称赞着新人的天作之合。
热闹的气氛始终不减,祝贺送礼的宾客也络绎不绝。
一会儿听见某某大官送来白璧一双、明珠一对,祝新人珠联璧和;一下子又听门房高报某某将军府送来珍奇的宝物。
新郎、新娘便在一片的热闹气氛中完成了拜堂仪式,一切不能免俗,新郎被留在前厅应付宾客,新娘则由喜娘牵进了新房。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府的屋顶上竟坐了一对男女,静静地观看着婚礼的进行。
“你送去了吗?”坐在屋顶上的女子问。
“刚刚送去了,幸好有赶上。”男子道。
“还说呢,都是你手脚慢。”女子俐落地跳下屋顶,有些埋怨地说。
“你确定是我的错?”男子也跟着跃下屋顶,黏在女子身后道。
“当然。”女子头也不回地潇洒大步走去,一派的理所当然。
而另外一头新房中。
叶芙坐在床榻上,而陪嫁的丫鬟随侍在一旁。
“小晚,这是谁拿过来的?”叶芙看着丫鬟方才交给她的一只锦盒问道。
奇怪,谁会送给她这种东西?盒子里头躺了一株色彩鲜红,约莫鸡蛋大小的果子,还附上一张信签。上头写了果子的名字──天香龙凤果,还附注了果子的药性和使用方式。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