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霜再迟钝也不可能听不懂易盼月诗中的意思,她不是真没感觉,只是她……并不想要任何感情的牵绊。在没有办法逃避的情况下,她只好故作不懂,并且努力忽略头顶上方传来的灼热目光。
她不自在地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懂。”
易盼月满不在乎地一笑。“那是李白的‘长相思’,正好说尽了我对你的──”
“不准说!我不听,我不许你说。”冷傲霜刷白着脸,打断易盼月一番露骨的告白。
“为什么不许我说?傲霜,你在怕什么?”
他将怀中人儿惨白的脸色看进眼里,觉得自己好像真过分了些。
“我不要,你不懂吗?”易盼月欺人太甚,冷傲霜实在很难再装傻下去。
向来冷漠的冷傲霜,此刻的神情竟有些楚楚可怜。
易盼月看着她难得出现的柔弱,心中泛起了阵阵的怜惜。
“我可以吻你吗?”他突然问。
这是个不等待答覆的问题,充其量只算个知会。易盼月俯下头,将唇覆上她躲避不及的朱唇。
冰冰冷冷的滋味,一如他所想像。他只将唇覆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不带任何轻挑,只有贴近。
冷傲霜惊诧万分地感受着来自易盼月唇间的温暖,却感觉不出轻薄下流或是蓄意欺凌的气息。
她任由他搂着、吻着,直至泪如雨下而不自知。
指间触模到润湿,易盼月知道那是泪。
“你闹够了吗?”冷傲霜离开他的唇,睁着雾蒙蒙的泪眼问。
“你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易盼月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直闯她灵魂最深处。
唉,什么你明白、我明白,不明白可不可以?
冷傲霜抹去眼角的湿润。想来真是耻辱,她居然为了这点小事掉眼泪。
她突然送上自己的唇,印上易盼月的,成功地让易盼月吃惊了一下。不过弹指间便迅速移开,还用袖子抹了抹唇。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你快给我滚。”
易盼月如梦初醒,但是仍不改其死皮赖睑的功夫。“谁说两不相欠?现在我算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使乱终弃。”
冷傲霜闻言恨恨地闭上了眼,暗忖她是走了啥运道被这黏人精缠上?她实在累了,懒得再与他斗下去,尤其她又一直处在落败局面。
“你就不能放了我吗?”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的。我……非爱你不可。”易盼月深情地凝望着怀中佳人。
易盼月如话家常地说,冷傲需却惊吓得无以复加。
“我不是你爱得起的,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很好,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全让她尝尽了。
★★★
逼迫得太甚,就必须品尝害怕失去的苦头。
易盼月现在已经有点后悔先前冲动的行为了。
冷傲霜极力地躲他、避他;而他则为了担心她会不告而别努力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太累、太过的牵绊,两个人都不习惯,两个人都受罪。
易盼月不敢离开冷傲霜一步,想尽办法将她留在身边看得到的地方,与她形影不离。当然,他不能不承认,他是心甘情愿的。
“傲霜,我要去叶家药铺,你要不要一起去?”
“走开,少烦我。”
“真的不去?听说昨日叶家向南洋购买的香料草药已经送来了呢。如果你真的不去,那我可要自个儿去开开眼界了。”易盼月贼贼地笑,转身作势要走。
突地,他的衣袖被一只玉手拉住。他愉悦地挽住这只手,并且没有意外地见到睁大著眼瞪他的冷傲霜。
冷傲霜抽回手道:“少将我当白痴耍。”
易盼月举高双手道:“天地良心,我几时做过这么愚蠢的事?”
冷傲霜率先走出房门。
“你时常都在做──放开!”她看着环住她腰际的手臂大喊。
哼,动不动就占她便宜,他当她是谁?
“我从没这样想过。”他依言放开环在她纤腰上的手。
冷傲霜一言不发地走出大门。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她顿时僵住了身子。
“叶家药铺要往哪里走?”
易盼月笑笑地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同行。
“跟我来就是了。”
叶家药铺离叶家不过一街之隔,易盼月却领着冷傲霜绕了颇长的一段路才将她带到叶家药铺的门前。沿路东逛逛、西逛逛,还惹来冷傲霜不少的冷眼相待。
冷傲霜站在药铺大门前,一张脸沉了下来。
易盼月忙识相地解释道:“我想带你出来解解闷嘛。别生气啊,傲霜,我是一番好意。”
“你不该如此一厢情愿,我说过很多次了。”易盼月愈是待她好,她就会觉得排斥。
“既然我们都不想再多作重复,那么一起就此打住好吗?”
一句话又堵得冷傲霜无话可说。
“咱们进去吧,大家都在看我们了。”易盼月笑着轻推冷傲霜,技巧地将她带进药铺内,谢绝接受瞻仰。
北京城是个何等繁华热闹的城市,市坊分离自宋以来,又更进一步发展。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谁会特别注意其他人;但是易盼月与冷傲霜出众的外貌与不俗的气质,却是连真正的王公贵族也难得一见的。冷傲霜因为显少注意旁人的眼光,是以虽察而未觉;但是落进易盼月眼中,心里可不大情愿了。
他不想太多人对冷傲霜投来关切探询的目光。
易盼月甫进药铺,药铺的掌柜便一脸笑容地迎了过来。
“大夫,你来啦。”掌柜的年近五旬,见到易盼月却恭敬有加。“小顺子,快点奉茶过来。”
易盼月为叶家座上贵客,由于时常出入叶家药铺,药铺中的人也都认得他;再加上叶老爷子特别交代过,所以对易盼月更是怠慢不得。
事实上,易盼月这个少年大夫在叶家十分吃得开,不仅医术超绝,而且和蔼可亲,大大小小都乐意与他亲近交游。
“这位是?”药铺掌柜好奇地看着易盼月身边的美人。
“她是──”
“叶家的奴婢。”冷傲霜兀自打断他的话。
仆人?掌权的怀疑地打量,不过眼中已经少了方才初见时的好奇。原来是老爷子那边的仆人,看她一身朴素的打扮,倒还真有点像;但是那神态──哪里有仆人像她这样倨傲无礼的?
看了陷入沉思的掌柜一眼,易盼月忍不住也想凑一脚。于是他道:“不瞒您老,叶老爷前阵子才把她转送给我。”
掌柜的闻言后,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疑惑起这大夫是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些啥的?怪哉!敝哉!
易盼月但笑不语。
冷傲霜则是赏了易盼月一记白眼。对于他的玩笑话,她并不打算加以理会。
“大夫,请用茶。”被称为小顺子的小厮必恭必敬地捧着一口茶杯过来。
“劳事了。”易盼月接过杯子,转身递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冷傲霜。“给你喝。”
掌柜见这情形微微变了脸色,暗斥小顺子怎么只倒了一杯茶过来。
“不必了,我不渴。”冷傲霜并不接受,而易盼月早已伸出的手臂只好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爹,我听说无名大夫来了。”声若银铃,大抵就是指这种声音了。
一名明眸皓齿的姑娘,一身轻便的打扮,有点急惊风地奔了过来。人未见,声音倒是挺清楚的。
“唉,这丫头──”掌柜的无奈地直摇头。
“我怎样?”张燕儿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前厅,就听见她爹爹又再数落她的不是。她有点不悦地正要询问,却在瞥见了同样站在前厅中的卓尔男子,举止也在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啊大夫,是你啊。”她低垂着头,满脸潮红。
“燕姑娘。”易盼月微笑地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