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朔面色微讶,他抖手抽回鞭子,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儿,“你下毒。”语气是肯定的,现在他才知道她刚刚看见对方挥刀而至为何躲也不躲,原来不是他所认为的吓呆了,而是胸有成竹。
“不是毒,是迷香。”她为自己辩解,“而且是他先要砍我的啊。那几个人一脸凶恶,好像要把我大卸八块的样子,我一个弱质女流,当然会想办法自保啊。”不过……怎么药效不像是正常发作,反而像是被吓得提前发作了?
“我不是怪你,只是……”用毒在江湖上是为人不耻的,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施毒,恐会被一些沽名钓誉之辈借题发挥,惹上一身祸端,尤其她还是凌飞扬之女……
“以后尽量少用迷药。”
转身走回茶楼给了老板一些银两,让老板帮忙将这些昏迷的人送回名刀门。
看着他为自己做的事善后忙碌,她再也提不起兴趣去管卓顺一行人为何会提前昏倒,胸口也突然闷闷地发慌,他干吗管他们死活,什么叫以后少用迷药,如果她不会毒,他又不擅武,这些人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别做梦了,凌家人做事向来斩草除根,绝不会给自己留下祸患。爹一生做的最蠢的事就是在遇到娘后,忌杀、忌毒、忌怒,才会给了那些小人可乘之机,连她都差点胎死月复中,足见良心这种东西不能乱用的。
算了,反正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段峥尘!你看不惯姑女乃女乃逍遥自在,什么时候不去闹,偏偏赶在姑女乃女乃离家出走的那天大闹慕容府!还害得我在这种地方暴露身份,沾了一身腥。
这梁子本姑娘和你是结定了,惹你的是慕容家的人,你报复也该找他们不是?你找谁不好,偏找我。
既是你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怎么了?”独孤朔见她面色不善,不由担心地问。
“独孤朔,我好命苦哇。”说着她竟可怜兮兮地抽泣起来,虽然没有泪。
不管啦,免得他又念,先述苦再说,一脸的柔弱可怜,看起来好不委屈。
从没见过女人哭闹的独孤朔,笨手笨脚地拍抚着她瘦削的肩膀。
也曾听过慕容山庄的传言,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凌飞扬的女儿,自然更想不到她是导致段峥尘和慕容家争斗的主因,亲人为了自己和别人拼命,想必她现在心情一定很难受吧……
“他们竟然因为我开战……”凭什么牵连到她啊!
这句话可以咬牙切齿地读。
“你先别急,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未必真的如他所说的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以宋祺那点本事能不能接住段峥尘三招都是问题,更何况三天三夜。若是他爹,或可一拼,但宋凛生为人阴沉,段峥尘虽行事乖张但偏于狡诈,这两只狐狸碰到一起,绝不会血战到底,反倒是表面上息事宁人的可能性大些,然后再背后一起玩阴的。
“不是。”谁管他们死活,她只是怪他们开战开得不是时候,害她平白惹来一身腥,她才不管那帮人的死活。
“你若担心,我陪你回金陵看看便是。”独孤朔一脸的深思。
他曾求遍天下名医,唯独没去过慕容山庄,因为凌飞扬仙逝之时幼女不过五岁,他可不认为一个五岁的女娃能继承其父那旷古朔今的医术。但既然上天让他遇见了邪医之女,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说不定真能找到转机,摆月兑那女人的诅咒。
前提是,凌飞扬真的采到过“血菩提”。
若是“血菩提”在慕容山庄,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不惜任何代价。
第3章(2)
“你陪我?”她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他肯陪她,说明她对他来说已经不只是同路人了吧,完全忘了刚刚在烦恼什么,此刻她的注意力又全回到独孤朔身上,比起慕容家那个烂瘫子,还是他的病比较重要。
“嗯。”看着她开心的表情,他不由放柔了声音。这丫头一张脸真是骗死人不偿命,虽然从刚刚名刀门那件事他就看出,她远没有面相那般羸弱,可一见她那苍白的脸色就不由对她多纵容了几分,只因那病态的模样像极了小五。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她甜甜地笑道,小手不避嫌地扯上他的衣袖,离远看就像缠着兄长要糖的孩子。
她无意识的依赖,竟让他心跳莫名加速,弟妹缠着他时,他可从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独孤朔不自然地抽回手臂,岔开话题:“你离开慕容府,你的家人都不知道吗?”
罢开始看到她一个女孩独自驾车在山里闲逛时这个疑问就一直藏在心里,什么样的父母放心让这样羸弱的女儿独来独往?原来她竟是离家出走。
“没有,不过我有留书信。”她懊恼个半死,早知道就不要等不及,子时一过就溜了出来,跟他们说完再走就好了。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他好奇什么样的事让她如此大胆妄为。
“也不算离家出走,唉,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慕容博想将我许给宋祺,而偏偏在我离开的时候段峥尘又找上门来指名找我,然后他们找不到我,自然认为段峥尘声东击西,派人将我掳走了,而段峥尘不明所以,一定认为他们不肯交人所以使用这种拖延战术,然后两家因为我大打出手,这就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简单来说一句:她冤啊!
“那为何没有人发现你的书信呢?”原来是逃婚,他心中暗忖。
“唉,说到这个我就想哭,我本来想我一走,他们找不到我,自然会打开敬月阁看看,然后他们当然就会发现我种的花啊,草啊都不在了,然后就会进去寻我然后顺其自然会发现我的书信,可是……”她暗暗咬牙,“那个姓段的来得还真是时候啊。”他这么一闹,慕容山庄的人都会认为她的失踪是段峥尘搞的鬼,害得她还得回去收拾这个烂瘫子。
“平常没人打扫你的住处吗?”慕容山庄怎么也是金陵首富,不会缺少仆人吧。
“没有。”谁敢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但这句话听在独孤朔耳里就成了她是个失宠的小姐,在慕容山庄里连仆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与怜惜,慕容博竟如此错待她。
“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怒气来得又快又猛,连他都不明白一向冷静沉着的自己竟会如此失控。
也许他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吧,也许是因为她与小五神似的苍白脸颊。
凌月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又说的是哪段?
“你不用担心,咱们刚走不远,三天就能赶回去。”独孤朔安慰着她。
“真的?你好厉害。”她一脸激动,差不多要将他当成神灵膜拜了,她走了一个多月才来到这里,他只用三天就可带她回去,真神人也。
两人回到客栈,独孤朔将她送到房内,“我就住棒壁,有事叫我,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启程。”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明天开始就要日夜兼程地赶路,恐怕就会常常错过宿头,能好好休息的,也就只有今天了。
只是不知她的身子是否受得住一路颠簸,今后有机会,应该让三弟帮她开点药补补身子才好。
此刻,他早忘了她本身就是一名大夫。
其实也难怪独孤朔没将她的身份记在心上,他根本不认为她真懂医术。正常来讲,一个五岁的女孩连字都认不全吧,更别说学医。
凌月盈沉醉在他那双漆黑的眸中,总觉得拥有这样一双迷人的眼睛,必然也有着与其相配的样貌。突然,她好想看看他黑巾后所掩藏的相貌,不为好奇,只是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