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经一处布庄时,玉桐命令马车夫停车。“前面停一下!”
马车夫拉住马匹。“有事吗,格格?”
玉桐从车内钻了出来。“我要到布庄跟玉饰店拿些托买的缎子和玉石,你在这里等我。”
“要不要我陪着去?”马车夫扶她下车。
“不用了,店铺就在前头而已,我去去就来。”
大概交代后,她向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布庄走去。
布庄老板一看见她进门,马上热络迎上前。“格格可是来拿一个月前订购的绀色丝织布疋?”
“是啊,顺道经过就来拿了。”玉桐轻声应道,仔细审视老板从柜内取出的几疋精致布料。
老板将布疋各别摊开,指着质料说:“都是上等货色,细轻如蝉翼,裁制作成凤尾裙,再适合不过。”
玉桐透过指间触感,细细评鉴着。“色彩和质地都非常别致,镶以金线会十分出色,就买这些吧!”
“我马上包起来。”
“烦劳你了。”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玉桐便离开布庄循着石板道路向玉饰店走去。
才刚从一条死巷前经过,冷不防地一团庞然大物赫然从天而降,耸立在她面前,吓得她立时瞪大双眼,失声大叫——
“你……你是谁?!”
来者戴着面罩、一身黑色装扮,只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目。
见到她惊慌失色,对方慢条斯理地漾起嘴角。“真意外,是你呀!”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玉桐眼睛瞪得更大——
“我们认识吗?”
黑衣人忍不住莞尔,直到耳边察觉追兵已近,忽地飞步上前,一只大手猝地捉向她的背,不由分说地将她卷入死巷暗处,让她贴着墙一眨不眨地凝着他。
大批追兵随后赶到,一队一队由巷口疾驰而过。
就着朦胧的月光,戴着面罩的南募,检视着怀里人儿的俏模样。
是错觉吗?眼前这张绝色容颜,不同于往日相见的清丽佳人,取而代之是张艳光四射的玉肤花容。弯如新月的双眉,娇红滑润的樱桃口,以及这身隆重的装扮……
啧啧啧,他心都醉了。
玉桐惊恐过度的瞪大双眼,颤着声音害怕地问:“你究竟是谁?把我拉进这里做什么?”
“云燕子。”欣赏女人畏惧的模样.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你是云燕子?!”
“对。”
“外头的人就是捉拿你的官兵?”
“是啊,谁叫我偷了御史田大人家一大袋贵重物品,正在飞檐走壁之际,居然让勒郡王府的人马撞个正着。”时运不济,他也无奈。“再加上不久前有人冒充我的名号,劫走袭简亲王府的五格格,一下子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外头那些人全都等着砍我的头。”
他的指控让玉桐的心脏紧紧缩成一团。凶手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害他变成十恶不赦大罪人的罪魁祸首。
她顿时内疚无比,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一径地想要缩到阴影里忏悔去。
巷弄里的人相对而立,巷弄外的人漫无目的地乱追一通,突然之间,为首的人倏地抬手喝住队伍——
“等等!”
“有何不对劲吗?”
“刚刚那条巷子的暗处……不对劲!掉头回去!”
“遵命!”
众官兵倏地策马回头,那逝去的马蹄声,倏忽重新急袭回来。
南募本以为自己已躲过追查,没想到还是泄漏了行踪。
“这么多人马,我不好月兑身,看来得麻烦你了。”他低沉的嗓音平稳地道,毫不客气地抽走她怀里的布疋,再把自己的兵器塞进她怀里,随后对她笑弯了眼。
玉桐一头雾水。
“看着外面。”
“看?!”
“出去——”
“咦——啊!”
一转身,圆臀猛然挨了一记飞踢,玉桐倏地尖叫一声,就这样被他踹出死巷,残忍地送到大批官兵面前。
她脚下一阵踉跄,好不容易站稳步伐,数十双眼睛已然恶狠狠地瞪着她、瞪着她手里的武器,吓得她魂飞魄散。
“云燕子!”为首的人赫地指控。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玉桐忽然意识到云燕子的长剑正在自己手上,她登时吓得连忙月兑手。“不是……不是我的……”
她蓦地回望巷内,却早巳了无人迹。
“物证在手,还敢狡辩?来人。”
“是!”
“拿下。”
“不!我是被陷害的——云燕子,我恨你——”
***
勒郡王府·偏院
微风吹开池面涟漪,遭到私押的玉桐,一路被勒郡王府的五名护军拖到偏院这直径不大的池塘畔。
带头的护军是个姓冯的家伙,尖嘴猴腮,并非善类。
在幽暗的光线中,他双手环胸,傲视玉桐道:“我家大人尚未回府,让我先来会会你。说吧,你从各户各家盗取的钱财在哪里?”
玉桐挣开分抓在自己两边肩头的大掌,不悦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云燕子,究竟要我说几次你才懂?!”是耳背,还是脑筋有问题,抑或听不懂人话?!
“你若不是云燕子,怎么会刚好出现在田大人府邸敖近?又刚好握有云燕子的兵器?”当时他和云燕子正面打过几招,认得这剑。
“剑是云燕子为了月兑身栽赃给我的!而且,我也不是刚好出现在田宅附近,我只是去布庄拿我订购的布,不信你可以向布庄的老板求证!”干嘛死咬着她不放?
“但你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布庄。”
“我是被云燕子拖进巷子里去的!”她怒气冲冲地吼。已经讲了几百遍,为什么就是不当她的话是一回事?!
“这么说来你也是受害者?”
“我本来就是受害者!”
他啧啧有声地摇头,耍帅地玩起云燕子的长剑。
“不,你不是受害者,你是在装无辜!你既然能在京城横行多时,自然早有防范。布庄、受害者,以及你这身华丽女装,全是你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事先安排准备好的。我猜如果我现在回暗巷搜查,你换下的黑色衣物,说不定就藏在某个角落。”
“我家的马车夫一定还在附近找我,你何不问他我们是不是——”玉桐猛然打住。不行,如此一来,岂不是会泄漏宝穆的藏身之所?
“说不下去?词穷了?”
他自以为是的笑讽着,扭曲的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玉桐甚为反感,神色一凛,不想再对牛弹琴。“听着,就算你怀疑我,但也不能擅自私禁我,我是宋府的二格格,你只是勒郡王府的一名护军。”小小一个角色!
姓冯的听得哈哈大笑,拍着自己胸口道:“你是宋府二格格,我还是勒郡王府的表堂哥呢!聪明的话就快招了,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招什么招?都说我不是云燕子,没盗取任何财物了,你还想怎么样?”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耐性被磨光了,他忽然下令。“来人,把她丢进水里。”
其他护军闻言,对望一眼,觉得不妥。
“你看她身上的装扮,非富即贵,一般人是穿不起的,我们认为还是该等大人回来,由大人定夺比较适切。”
马上就是一阵激动反驳。“你们懂什么引我们当人家下属,本来就该为主子分忧解劳,等他回来才定夺,不是又要烦扰他了吗?审问刁妇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你们照做就对了!”
但谁都知道他是想邀功想疯了。
“你招是不招?”他一回头,立刻恐吓起玉桐。
“我说我不知道,你还想怎么样?”
“嘴硬是不是?来人,现在马上把她扔下水!她如果要活命,势必会施展自己的功夫底子,到时候我看她怎么辩白!”
其他护军们虽有意见,但不敢不从,只能遵行命令抓住玉桐的双臂,蛮横地将她拖往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