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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红妆 第6页

作者:韦伶

“没有。”

东英坐在椅中,双手好看地搁在扶手上,气定神闲看著她发飙。

“骗人,你怎么可能没看见?!”

“真的没有。”他重申。

松羽深瞅著他道:“我才不相信,你那时候的表情分明写著──哎呀,看见了,全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她可忘不了他呆坐在那里目不转睛注视著她丑态时,茶水直接从他唇边流出来的模样。

她当然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有多糗、多不堪入目,但若不是他表情那么夸张,她还可以逼迫自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就是因为他那个样子,才令她耿耿于怀,想死了算了。

被问烦了的东英,再也没耐性地说:“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

松羽一颗心顿时跌到谷底。“原来你真的全看见了……”

他若再否认一次不就好了?再一次,她就不追问了……

她的心揪得都疼了。本冀望听到一个抵死不承认的答案,让她自欺欺人一下,但他现在这样一语道破,俨然就像朝她脑门挥了一棍,揍得她晴天霹雳,所有希望瞬间崩溃瓦解。

“不该看的……”东英持续出声,视线自然而然顺著她身躯往下移……

松羽猛地发现,羞恼的拿起一旁椅垫挡在自己腰前吼道:“不准看!”

她知道他那下流的视线想滑到哪里。

她的讯息传达得一清二楚,东英的目光只好乖乖移回她脸上。“都看了;该看的,自然也不放过。”

他慢慢绽开了笑容。

松羽花容失色,登时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气自己如此不小心,但更气他这个坏胚子!

“不准告诉别人!都是你留在我房内不走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如果你让我知道你把这件事泄漏出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是跟他说真的。

东英不应,反而正色地问:“告诉我,你究竟有何能力?”他早想问她了。

“死还需要什么能力?要上吊?要服毒?要自刎?选一样就对了,还需要什么能力?”

“我是问你有何过人之处?”

“没有。”她答得毫不犹豫,根本听不懂他在乱吠什么。

东英的眼神越转越严厉、越转越幽冷。“你一定有过人之处,老老实实说出来,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

有什么底?像他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她有何义务将自己的底细全掀给他知道?况且,就像孩子们说的,她除了装贤淑之外,没一样行,乱盖倒是无师自通!

但是她念头忽然一转。“有,我的确有过人之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拳术精湛、功夫了得。做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就是曾经拿了一支发簪子,在红砖砌成的矮墙上轻轻点了一下,碰的一声,那墙裂成了两半!”

东英面无表情地瞪视著她讲得活灵活现的神情。

话峰一转,松羽眯起双眸说话。“你若不想像那墙一样,就快放我走,真惹火了我,你会吃不完兜著走。”

她已用尽她最大的想像力来唬弄他,反正也没损失,说不定他会因此畏惧她,放她回疏勒城。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在作白日梦。

东英要硬就是全然不动声色,蛰伏得像只午睡中的优雅野豹,要么就来个猝不及防,骤然变成张牙舞爪的狩猎者。

松羽警觉的瞥见他那双好看的手动了一下,下一晌,她的左臂已冷不防被扳转至身后,椅垫掉了,她瞪大眼睛,整个人迅即被他钉趴在圆桌上,脸颊硬是贴在冰凉的桌面。

“你做什么……啊!”她惨叫一声,肩膀刺骨的痛楚几乎令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东英问:“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放开我,好痛……”

她的手快被折断了。

“说!”

这么凶她怎么敢说?

匆匆一瞥,松羽忽地瞧见桌上的夜光杯,灵机一动立刻开口道:“夜……”

不,不行,她不能说夜晚,一旦说是夜晚,时间马上就到,届时未展现神力,她可又要被他压在这里施以暴行了。“月、月圆之夜,我在月圆之夜就有神力……”

“月圆之夜?”

“那是一段奇遇。”

“奇遇?说下去。”

“民……民间传言湖面呈半月形的天池,是西天王母沐浴之处,我在那里没遇见西天王母,倒是遇见一名白须老和尚。他生得慈眉善目,白色的胡须宛如云蔼雪雾,虽然年纪很大,但行动如风。我见他手捧一个钵,便给了他一些银两、一些干粮,他当时对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拍拍我的肩便继续他的旅途,但从那之后,每逢月圆之夜,我就会产生一股神奇的力量。”

讨厌!俚语说得对,说了一个谎言,就会生出九十九个谎言。现在她的谎言已经像雪球越滚越大。

“这若是你要的过人之处,那就是它了!”

她最后放弃的把脸埋在桌面,心在淌血。

“和尚?”

“是的……”她发誓她的内心是纠结的。“矮墙的事情就是在某一个月圆之夜试出来的,不过……也没我说的那么夸张就是了,墙是裂了,但只裂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想来想去,谎话还是编得保守点好,不管它是否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但撒一个小谎总比撒一个大谎好,哪天被他发现时,他至少会少捅她两刀。

“我……是有神力,可是……没有很大就是了……”

看松羽这回似乎讲的是实话,东英于是松手让她起身。

“有就行,我只是想确定自己没找错人。老实说,将你掳来伊犁并非我所愿,不过当一个人被告知大难临头,任谁都会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呼吸略微不稳的松羽,警觉到事情似乎不单纯。

这就是他绑架她来的原因吗?

为什么她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他继续道:“我不是怕死,但怎么个死法,却有轻于鸿毛、重如泰山两种之分,我可以因为驰骋沙场,被敌军万箭穿心而死;可以慷慨就义,命赴黄泉,却不能因为什么天伤星、天使星的,死得莫名其妙,贻笑万年。”

“天伤星、天使星?贻笑万年?”

稍微平复了呼吸,她总算可以好好和他讲话了。

“我在京城的家人派人捎来口信,预言我就快死了。我身为伊犁将军,双手沾满鲜血,屠杀过太多人,天不佑我,预言指示,我近期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就为了这种荒诞不经的理由?!

“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东英状似温柔,却格外具有威胁性。背著手缓缓往外走,直到抵达门槛前,他才重新回头说:“你正是我保命至宝,你口中的神力或许就是我度过此劫的唯一筹码。”

“什么?”松羽傻眼,一时间哭笑不得。“我?!”

泵且不管是谁告诉他的,但他居然会相信她能保他的命?这……

“所以,”他咧嘴阴笑。“你若是敢骗我,我会拖你一起陪葬。”

他并不是坚信不疑她是他的救命仙丹,只是觉得既然人到手了,暂且一信又有何妨?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她的心蓦地更往下沉。“我、我绝对不是故意──”

骗你的,而且恐怕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一连串这些个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东英低沉而有力的警告已然传到。

“别说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

话一完,他掉头就走了。

他走得是玉树临风、尊贵俊挺,松羽却听得面如黑灰、心思凌乱,只能无力地跌撑在圆桌边缘。

她脑子里能想什么?她现在乱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本来可以快快乐乐坐花轿出嫁,却因为他那条自作孽不可活的烂命,连她都拖下水,这下子坦白也不是、不坦白也不是,她岂不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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