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怡骤然敛起双眸,深邃阴冷地凝视她:“这么说来,你大概也忘了自己曾经咬伤我鼻子的事喽?”
水玲霍然静止,飞快转头看他:“我咬过你?”
“有,就像这样——”
水玲杏眼圆睁,发不出声音,惊恐地瞪着一刹那间压上来的俊逸脸颊,她清楚地感觉到雍怡粗厚的大掌紧密地捧住她的双颊,致使他温热的气息亲呢地喷在她脸上,而独属于他的男性气味,同时亦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鼻腔。
她被吓直了眼,不知作何反应,忽然间——
“啊——啊!啊!啊!”
雍怡竟张嘴咬她的鼻梁,疼得水玲蛮横地拼命跳脚拍打他的肩膀。
但他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咬到他高兴绝不放手!还嫌她那两只挥舞的手太碍眼,索性霍地扣住她柔细的手腕,更加拉近她,方便他咬个彻底。
水玲被吓坏了,全然搞不懂这是什么样的状况,更甭提极力反抗了,此时她只能腾着大眼任凭他蹂躏自己的鼻。
不知过了多久,雍怡终于放开了她。
当她护住自己的红鼻子,含泪迎上他的面容时,始料未及地迎上他脸上一抹发自内心、分外和善的魅惑笑容,那使她瞠目结舌。
雍怡眼里闪烁着欢迎的光彩,在她尚在五里雾中时,已绽出愉悦的神情道:“欢迎你,水玲。”
他—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表情,真弄傻了水玲,她既紧张又怀疑地问:“欢迎我?你没有恶意吗?”
雍怡轻笑地看着她回道:“你小时候曾经咬伤我,就连额娘也误以为我会伺机报复。怎么可能嘛!那时你才不过是个四岁的小丫头,我若跟一个小家伙斤斤计较,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那你干嘛咬我?”
“那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见面礼?京城的人都这样吗?”
雍怡耸耸肩,笑而不答。
“那我懂了……”
“咦?”
说时迟那时快,踏脚!抱脸!雍怡才感觉到她细腻柔荑倏然熨上自己的脸颊,转瞬间,她那两排雪白大利牙已狠狠啃住他的鼻梁,然后用力咬下——
“啊——痛——”
“这是什么……可恶!又流血了!”
雍怡看着沾到手上的鲜红血迹,当场暴跳如雷,然而他又哪里晓得自己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看在偶然经过箭亭意外撞见这一幕的父母眼中,全成了他与水玲的打情骂俏,恰如一对小冤家。
“嘿嘿嘿……”
两老闲得发慌的脑袋,不禁开始运转。
第二章
当天午后,鼻梁中央擦一层白色药膏的水玲,被简福晋请到王府北面的一处花厅。
陪同她一起前来的胖妹,远远见着花厅进进出出的婢女不断,心里就知道情况不妙。果不其然,水玲进了花厅,一沾椅,立刻被满桌的南北珍馐吸引,看得目瞪口呆,不停吞口水。
“好好吃……”她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在旁的胖妹对简福晋和亲王爷展层一笑,挨近水玲拧了她背上细肉一把,小声提醒道:“别乱说话,你再出岔子,我不管你了。”
水玲看了胖妹一下,勉为其难沉默下来,虽然眼睛仍盯着桌上的点心不放,可至少没那么明显。
“你们下去。”亲王爷遣退了厅内的婢女。
“是。”
简福晋见婢女们都退下,便举筷首先夹起一个饺子放进水玲的碟子里。
水玲几乎是从福晋动筷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张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饱满而透明的虾饺移动视线,直到它不摇不晃放进自己碟里,才用力咽下一口口水。
她饿了,今早胖妹趁她熟睡不醒时把早膳一扫而光,害她醒来时,又只能继续喝水充饥……
简福晋丝毫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和悦地说:“这是庖师最拿手的水晶虾饺,不仅好看,滋味也无人能及。你尝尝。”
水玲眼底嘴馋的光芒一闪,点点头,忙不迭赶紧拿起筷子,竖立在桌面上敲齐它的尖端,下箸就准备吃——
“啊?!虾饺——”胖妹当着她的面快一步夹走它。“飞了……”
“谢谢福晋的好意,但格格的病情您实在有所不知,这水晶饺子一下肚她必吐无疑!所以我们家格格不能吃这啊,我是她的婢女,有事‘婢女’服其劳,我替格格挡了!”
像她这样将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婢女,上哪儿找啊?
“不我可以……”
“格格。”胖妹警告性地瞪她,皮笑肉不笑地,“你不希望辜负福晋的用心,福晋她是懂的,你别勉强自己,否则病情会加重的。”
水玲看看胖妹,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对那饺子望眼欲穿,但是也只好作罢,况且胖妹都替她吞下去了……
“原来病得这么重啊?你的病情如何你额娘在信上提都没提。”简福晋听得担心不已,与亲王爷面面相望,气氛顿时一片凝重。
“其实也还好……”水玲喃喃说道,垂下了睫毛,把双手缩回桌下。
“既然水晶虾饺不能吃,那喝红豆粥好了,粥品消化容易。”
王爷误会她只有虾饺不能吃,于是打开砂锅的盖子,拿起汤匙、端高瓷碗便热切地舀起粥来。
“对,喝粥也好!”福晋附议。
水玲一看魂都飞了,她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甜汤的诱惑,尤其见到那红得发黑的红豆,光是想象人口即化的口感,她就不行了。
端过来了……端过来了……
“尝尝看。”
“哦哦。”
满满一碗粥放到水玲面前,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捡起一旁的小汤匙动手就要喝——
“王爷,您对格格的宠爱,看在婢女的眼中真的好感动!”
胖妹肥手一扫,食物瞬间不翼而飞。
水玲失望地瞪大了双眼:“这……”
“但,怕是你们误会婢女的意思了,格格不单单是虾饺不能吃,事实上,她所有东西都咽不下肚。看什么厌什么、吃什么吐什么,哪怕是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她也毫无胃口,格格得的正是这种怪病呐!”
简福晋一听好生失望:“这么说来,我吩咐下人准备的这桌茶点,不就成了水玲胸口最深的痛?”
“不吃了,让人撤下去吧。”亲王爷歉疚不已。
胖妹连忙出声制止:“不不不!王爷、福晋照常吃你们的,否则若因为格格生病,而连带地害大家跟着食不下咽,她会更难过的。请用!请用!”
她连声催促他们动筷,自己也没闲着,快速替水玲喝了那碗粥。
“这样啊,那好吧!”
简福晋与亲王爷逐一尝起了整桌美点,倘若连他们都不吃,也真是浪费了满桌各色精致点心。
就这样,水玲的眼前开始筷子汤匙满天飞,他们每吃一口点心,水玲就跟着吞下一口唾液,她明明有很好的食欲,却啥也吃不到,对她而言这简直比把她丢进十八层地狱还要命。
“水玲,你今早见过雍怡了,对他的感觉还熟悉吗?”
简福晋伸长手臂横过桌面夹了一个双喜莲花酥,水玲渴望的眼珠子盯得都快掉下来了。
她听见福晋在问她话,但有听没有进去,错听成她老人家在问她对双喜莲花酥的感觉熟不熟悉?
熟悉!她太熟悉了!糊里糊涂地,她便喃喃答道:“熟悉、我熟悉!”
简福晋与亲王爷交换一个眼神,脸上一片开心。
简福晋说:“我想也是,其实今天我与王爷偶然撞见你们俩相处的情形,一时间,关于你们那段两小无猜的记忆,恍若又历历在目。”
说罢,福晋咬了一口莲花酥,滋滋脆脆的口感立即把水玲的胃吊上了半空,她深呼吸两声,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