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丝毫看不出来!”
“夫人,不得无礼!”礼亲王出声制止。“贝勒爷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现在你这样的态度,岂不是不给老夫台阶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顾你那张面子!”她立刻吼声回敬。
“难不成要像你乱咬乱骂才对?”
大福晋蓦地鼻酸,两颗泪滴在眼眶中打转。“你骂我乱咬乱骂人?!你以为我今天是为了谁啊?我们的宝贝女儿耶!”
“就是为了我们宝贝女儿我才得理你!你就是这种个性,才会越帮越忙,我看你干脆回房去了,省得在这里碍事!”
“你休想这样打发我,我死也不走!”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你……”
就在这对老夫老妻吵得天翻地覆之际,流梦突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开门冲进来──“阿玛、额娘,我知道吉梦在哪里!”
“流梦?!”他们不约而同打住吵嚷。
拌玄则抬起静谧却冰冷的视线。
一旁的祥德亦然。但他多了一项表情,对她精神都还没养好就擅自下床微微不悦的皱起眉头。
如果这是他私人的府邸,他便不会枯坐在这里而未采取任何行动,至少他会上前悻悻然的抱住流梦将她送回房,再好好的关心她到底想通了什么事,毕竟他是费尽口舌才让她回房稍事休息。
“我知道吉梦在哪里,真的。”流梦又急著说。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在哪里?”王爷催促的说。
“坟墓堆里!”
一片错愕的静默后──歌玄抿唇轻笑;祥德霍地伸手捂住嘴,嘴角急颤;至于王爷及福晋则在一?那间,恍如乌云盖顶,鬓角抽搐,脸上青光满面。
王爷猛一吸气。“笨蛋──”
他脸红脖子粗的吼了出来的同时,祥德也忍不住当场爆笑出来──“哇哈哈哈──啊炳哈──哈──”???“哈哈哈──哇啊炳哈──哇哈哈──”
作茧自缚,她真是笨哪!
在流梦的院落里,她满脸配红又面色阴霾地坐在桌前欲哭无泪,祥德则继续他吓死人不偿命的夸张笑声,笑得合不拢嘴。
她被骂惨了,祥德则笑死了。
流梦有些羞恼的说:“你别再笑了,行不行?现在我已经让人家给轰出来,能帮我的就只有你,请你别再笑了。”
哎,她的脸颊真是热得烫人啊!
听完她的话,祥德停住笑声。“你要我帮你?”
“嗯!”她苦哈哈的点点头。“现在没有人信我,只有你肯在事后出来安慰,虽然我看你有九成是为了自娱,但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第二人选了。”
“但我不想帮。”祥德不假思索地就道。
“不想帮?!流梦下巴差点没震掉下来,瞠大两粒圆滚滚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凝著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耳里听到的。
“我跟你非亲非故,干?要帮你、相信你?别忘了,当我在水池边向你示情时,你的反应是如何的?”
流梦心头一揪,知道他是“公报私仇”,故意拿她拒绝他的事情作文章。说什么“非亲非故”,他根本就是借故在讽刺她。
“小……小……”小人!太……太可恶了!她想这么骂,但时不我予,只得往肚里吞。
祥德敛著面容,定定问:“你说这该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她明知故问,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不知道吗?”还装蒜。“那我走了。”
凝著他无情的背影,流梦抿紧的嘴线不断在抖动,直至此刻她才看清他有多恶劣的庐山真面目,纵使她有几千、几百万个不愿意去迎合这个大坏蛋,欲言又止了半天,她终是艰困地叫出──“对不起!是我错了,祥德大人!”
“‘大人’?哼,你最后还是把我当外人。”冷哼一句,扬起下巴,他决定不管,继续走他的路,当作啥也没听到。
流梦急促抽息,全身因紧绷而冷汗淋漓。
而他也绝不留情,走得从容自在。
流梦紧紧咬住下唇顿了半天,才垂头服输。“对不起,是我错了!祥德!我不应该在你诚恳地向我求婚之后,把你当成怪物看待,拔腿就跑。我愿意嫁给你当老婆,现在请你救吉梦,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不反悔?”
她的下巴抵在胸口上拚命摇头,但却眉心深锁地盯著前方的泥泞地面。
祥德回来,单膝跪地拉过流梦。“嫁给我有这么痛苦吗?”
他问。
流梦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扭头避开他骇然的视线,不作正面答覆。
“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改观,承认嫁给我是你今生最幸福的事。”他的唇瓣几乎压在她的耳畔低嘶,逼得她大气不敢喘一声。“尤其是你的目光,我要它们总有一天,寸刻不离地锁在我身上。”
他说完凝出一弯笑意,邪得可以的睨住她,这才走了。
他一离开,流梦登时像条绷得快断掉的弦忽然被解套,整个人弯下腰按住猛跳的胸口,喃喃的低喃:“嫁给他不痛苦,只是前途一片灰暗!”
“卑鄙小人,竟乘人之危……”她气得拚命骂,但又奈何。???太阳已完全西沈,映照大地的威力褪尽。穿过层层林幕,在祥德与流梦的前方是一大片乱葬岗。
一整片墓地位处在阴湿的森林深处,放眼望去不是杂乱无序的石碑墓穴就是受尽风吹雨淋!而于地面上的骨灰坛,依稀靶觉得到亡魂盘踞在上头。瞪著这片幢幢鬼影地界,流梦一颗心直往下沉。
“流梦。”
“啊!”祥德不过轻轻说了句话,流梦立即吓得失声尖叫,连跳数公尺之外,差点跟舱地摔坐在地。
“我看你这么怕,”他冷静地分析著。“你干脆在这里等我,不要进去,我进去就行了。”他专心不二地说著话,强悍的气势下,俨然他所站之处不过是京城中另一处巷弄胡同,没什么特别的。
“不……不行,吉梦今天会变成这样全是为了保护我,说……说什么我也不能临阵退缩!”她老早就已经两腿发软,就剩那一点意志力在努力撑著。“再说,作梦的是我,这片乱葬岗范围这么大,大概只有我找得到吉梦可能逗留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上路吧。”祥德不再多说,领先走入坟区。
“啊……呀……”与祥德稳健有力的步伐相较,流梦那两条软绵绵的腿就明显窝囊许多,周边细微一个动静,就吓得她魂不附体,心脏仿佛随时都要从胸口迸出来,从头到尾嗯嗯啊啊尖叫个不停。
在她的眼里看来,此处的月影忽明忽暗;狂风窜起,满片坟地的芒草立即狂摇起舞,猛一看,就恍若无数鬼影正瞪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再不然就是带著笑声不断盘旋跳移,气氛煞是恐怖。
流梦就在这骇人的气氛中踩过一丛丛草堆、泥砖,并随时得避开无人照料的骨灰坛。
“吉梦……吉梦……你在这里吗?我是流梦呀,如果你在这里就快出来,吉梦……”她的唇齿频频打颤,挤出破碎而低弱的细小声音。
真是讲给鬼听的,一般人若不凝神细听,恐怕还真听不见!祥德好笑的想,投来一记莞尔的眼神,再继续往无垠的黑暗处前进。
“流梦,京城之大,这种乱葬岗应该不只一处,你肯定吉梦格格是在这里吗?”
“其……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一处一处找,哪怕把京城翻过来,只要能找到吉梦,我也就不怕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