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依不依,人家就是要喂你,来,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玉旸眯起眼,在那一刹那间,他的声音既平板又严厉,就连嘴角的笑意也掩饰不了他的眼底的冷冽。“好酒,好酒!”陆大海笑咧嘴,大掌一挥,玉旸手中的空酒杯不见了,身后地板随即响起一阵清脆碎物声。“玉旸,今晚为了你,就算散尽千金亦在所不惜!”他斜眼笑了笑,大手这个时候盖在他大腿上摩擦起来。
玉旸青筋暴起,气煞他也,但还是得挤出应酬性的笑容。“陆大爷,来吃块鱼肉……”“还吃什么鱼肉?我想吃的人是你,心肝!”
玉旸闻言脸都绿了,压根儿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手中筷子咻地一声飞出去,陆大海孔武有力的身躯修即按住他的颈部,捆住她的腰,一张恶心的肥嘴登时朝他噘了过来。“啊!啊!”他吓得尖叫出声。今夕是何夕?怎平日他用来对待小女孩的招式,现在全易地而处变成他在男人怀里活受罪!“陆大爷,陆大爷,别这样,我……我怕!炳哈哈……”他还在装,极力压低嗓门嚷嚷。
“害羞啊?一回生二回熟,亲过之后就不怕,来嘛!”
两只大掌突然加重力道。
“不……不要!陆大爷饶了小女子吧……”
莲花指挡在嘴前微微颤抖,玉旸被俯下来的狰狞男脸吓呆了,扭曲的面孔可以清楚闻出来自他两个鼻孔喷出的浓浓恶臭。
被这种人亲,他宁愿一头撞死!“抖得这么厉害?太可爱了,亲一个吧!”
啊——”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杜大夫及两名弟子外加阿扎兰一行四人,在玉旸凄绝狂啸着冲出富贵庄之际,不约而同摇头叹息,转身沿着墙壁蹲回窗楼下的草丛中。
“想不到他真当起青楼姑娘,而且还不遗余力,令人感佩!”杜大夫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一个大男人穿成这样在妓院里抛头露面,‘忍’人所不能忍,也算是一代奇才。”“不对,不对,这不是奇才而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另一名徒弟马上插嘴道。“你们别忘了,他是为了阿扎兰姑娘的金镯子才套上绣花鞋,涂出一张樱桃口!”
“啧,这么说来……这全是因为爱情的缘故喽?”杜大夫故作语重心长的表情,让众人将头转向话题的女主角,仿佛要从她脸上瞧出个什么端倪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三姑六婆不是女人的权利!阿扎兰被他们看得心跳不已,雪白的脸颊霎时胀得通红。“他准备带我回京。”
“带你回京?这么说来他就是护花使者。”杜大夫点点头,他早就这么认为了。“就一位护花使者的职责来说,他做得真够彻底,除了上山下海,现在更得为了几两银子,男扮女装挣起酒钱。别说你了,我这大男人也快为他感动得窒息。”
“不会吧!”两名徒弟闻言色变,交叉两臂护起自己的胸膛来。“师父原来你有这样癖好?!”
天晓得,他老人家究竟觊觎他们多久了?!“要死了,你们两个!”杜大夫伸出大拳就往两人头上捶。“什么癖好不癖好的,我的意思是那家伙太俊美,无论何时遇见他都快被他那股帅气给吞噬了,阿扎兰姑娘喜欢他也是意料中的事,别扭曲我的话行不行?!”
阿扎兰听得六神无主,突来的羞涩,让她坐立难安地缩成一团。“没……没有的事。我跟玉?不是那种关系,虽然我的确带着不纯正的心思在看待他,被他保护惯了,但或许他根本没那种心情……”
她只是一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打从有记忆以来,一直是安静地将心思隐藏在心底深处,不让它轻易泄漏出来。说得好听一点是乖巧,其实是很没出息,以至于别人看她就像人群中掠过一个毫不起眼的身影,匆匆一瞥便忘记。
相对于她,玉旸拥有的便是鲜明的热情,前一晌可能还是幽柔曼妙的春风,但下一刻可能就成了疾风中的秋——唤起一缕萧瑟的同时,亦把大地渲染成刺眼的火红。像这样的男人……她匹配得上吗?她不禁自问,不安的心跳声震得她心思不清。
“哇哇哇!不得了,快来看呀!玉旸壮士被压到床上去了!”
“是吗?!”
诸位脸色顿时大变,给他这么一喊注意力全飞了,包括阿扎兰在内,纷纷急忙地攀上窗台重新偷窥,果不其然,正好瞥见陆大海将玉旸完全卷入华丽的枕褥中,巨掌蛮横地压制住他的身躯,蹂躏他、欺凌他。
虽然看不见玉旸的表情,但从他时而捶打陆大海的肩膀;时而揪扭他衣衫的十指,可以看得出来他饱受惊吓、含恨至极,无奈备受屈辱的抗拒与挣扎却全被他一一化解,更甚被他以惊人的手段攫住他的唇舌,以自以为是的温柔摧残着他。
“噢,从他断断续续传来的抗拒声研判,可想而知他所受的煎熬。”杜大夫道。“被男人强吻任谁也高兴不起来,但那声音喊得可真像娘儿们!”
“有过之无不及。”另一名徒弟红着脸,勉为其难挤出话来。“阿扎兰姑娘,虽然你喜欢他,但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他怪怪的!”
“这……这个……”
阿扎兰顿觉浑身火热,愕然垂头盯着扭绞裙子的僵硬柔荑,却想不出她到底该如何回答这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一半是因为它一针见血切中她的心意,一半则是玉旸号哭嘶叫出来的声音真的很像……
女孩子家给人婬辱了!“喂!天啊!你们快看啊,他的腿夹住他的腰了!”
“呃……不会吧?!”这次连阿扎兰都担心得皱眉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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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旸只剩半条命地颓然仰躺在院落里的草坪上,瞪着云层间雾??的明月,感受晨风朝露带来的柔细如丝凉意。
整个人一放松下来,眼皮便自然而然地合上。
阿扎兰沿途捡拾被他由身上甩扔下来的纱罗绸缎,等她搂了满怀的衣物,拎着那双超大号的绣花鞋,蹲在他腰侧准备劝说他回房休息时,他倒抢先一步开口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今天我是深恶痛绝地领悟出个中道理。”
他低柔地轻喃。恍若眼前是最令他安心的景况,不仅是四肢连意识亦松懈下来,右臂弯搭在额头上,眼皮?也不?一下,就这样细细淡淡地向她埋怨着。
阿扎兰双颊绯红。“真佩服你说得出这种话……”
“这种话?我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你的扮相很丑。”她轻巧地加了一句解释。
“丑?我一进门装束就全月兑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后来才跟她照上面的。“不是在这里才看清楚你的扮相,而是在富贵庄里就看清楚了,正好是你在陪那个叫陆大海的客人饮酒作乐时。”
“你说什么?!”玉旸自适从容的姿态,突然被这句伤脑筋的低柔笑语击碎,一脸错愕地弹坐起来,禁不住胀红满脸地凝视着她。
“他们说陆大海一向饥不择食,哪怕你丑得媲美猪圈里的母猪,只要是女人他就爱。”“他们?他们是谁?是谁带你去的?”
阿扎兰垂眸缩肩、心无城府地说:“杜大夫和他的两名徒弟。他们不放心你伤未痊愈沦落风尘会被欺负,所以就带着我跟过去了。”
“有用吗?!”他悻悻然地咆哮。
携家带眷去又如何,他还不是被压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我真的很讶异你这么俊气的男子,画起那些胭脂水粉居然变了个人似的丑成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底不适合女儿家簪上几朵珠花的装扮,更甭提嗲声嗲气地说话。”她的表情纯憨老实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