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如此说来,就是位可以信赖、依靠的君子。
“当然。”
“原来如此,很好,很好。”双双暗自窃笑,蒙头缩进棉被。
她正烦心计划老是失败,没想到大宝那一推,把她推向了幸福的深渊。
太美妙了,她笑得都啃住棉被单了!
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下子,她岂……
“啊!”猛然迎上一张全然陌生的俊脸,惊得双双脸部表情在刹那间僵化。
讨……讨厌!这人怎么这样?闷声不响地就掀开人家的被子,那刚刚她那狂喜的模样,不就……全露馅儿了?
赵恭介的目光瞟了她红通通的脸蛋一眼,翻起衣摆,坐在圆凳上,迳自为她把脉。
嗯?他就是赵恭介吗?!好年轻呀,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他把完脉,以左手扶住衣袖,伸出右手微微倾身上前。
双双略微回神,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才发觉自己的额头正被一只暖和的大掌覆盖着,原来他在为她量着体温。嗯,看来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姑娘的脉象调和,除了外部的擦伤外,已无大碍。我让徒弟去替你煎几帖药,你按早晚服用,多加休养就行了。”他开口了,态度沉静不□,气定神闲。
“谢谢赵师父。”哇!他的声音好好听!
趁着赵师父不注意的时后,她又开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他的外观,这赵恭介眉清目秀,身态颀长,有一种正派的气势,十分引人注目。
不错!很好,很好,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她满意地露出一抹笑。
“姑娘别客气。”赵恭介淡淡地应声,转而对贾弟吩咐着。“你以三七、大黄、甘皮、枳壳,大小蓟各三钱。当归、白勺、生地各五钱。红花一钱、桃仁十四枚、水酒各半,煎八升送来给姑娘服用。”
“是,师父,我这就去。”贾弟说了句,便转身走开。
“姑娘,你就安心养伤,若有任何需要,告诉阿辉,他会替你安排。”赵恭介结束诊察,起身就要离开,却在最后一刻煞住。
“姑娘?”原来是双双揪住了他的衣袖。
“赵师父,能不能请你答应小女子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我想请赵师父收留我……”双双垂下眼睫,表情说变就变,脸上立刻戏剧性地布上一片凄凉,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模样。
“收留你?”赵恭介惊愕。
“我原是潞州人,半年前家中生变只好下江南投亲,不料亲人全部不知去向,就这样我在江浙一带漫无目的流浪了足足一个月之久。其间所遇的人,有好,有坏。好的人家,会可怜我,赏我一碗饭吃;坏的人家,看我只身一人,就想欺负我。赵师父,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我真的过怕了,求赵师父可怜可怜我,只要您愿意收留我,做牛做马我都甘愿!”
话一说完,她捂住脸庞呜咽一声,当场哭得淅沥哗啦,柔肠寸断。呵呵,不管怎么说,名正言顺留下来是当务之急。平空掉下来的机会,她绝不会让它溜走,她未来的幸福人生,就搏这一次了!
单纯的阿辉,马上着了她的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好吧,你就留下来,实在太可怜了,一个女孩子家的。”
赵恭介倏地用眼角扫了他一眼,眸中写明──多事!她在问你吗?
察觉到他峻苛的视线,阿辉轻吞两口口水,乖乖地往后站。
“姑娘,并非在下吝啬伸出援手,实在是有不便之处……”赵恭介推辞道。
“那只是托词,莆子堂空房间多的是。”阿辉模着下巴嘀嘀咕咕。
“放肆!我处理事情,用得着你多嘴吗?”这徒弟见色忘义,见到漂亮姑娘,胳臂全往外弯了,臭小子!赵恭介忍不住动怒。
双双一看见他下沉的脸色,索性以退为进地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请你当我没说过,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你别责怪他了!”她作势要起,结果一个不慎,险些摔下床,所幸赵恭介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拦住她。
“姑娘,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就安心养伤,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你这是答应我了吗,赵师父?”月双双可怜地问道。
阿辉低着头,皮皮地说:“你就快答应人家吧,反正咱们也不差多她一双碗筷,再说──咳──男人一到了适婚年龄,没女人陪在身边,虚火就会上升,脾气暴躁易怒,你千万别憋得太厉害,很伤身体的。”
“你说什么!”赵恭介大喝。
“弟子不敢。”阿辉缩起脖子。“不过,师父,我看你非收留她不可,你向来以‘兰薰桂馥,德泽长留’自律。现在你得知她的处境却见死不救,不等于砸自己的招牌吗?药堂里的兄弟自然不能说什么,可事情一传开,就不晓得别人如何看待你了,名声不保呀。”
赵恭介突然一愣,这……
“哼!我说过不收留她了吗?”
嘻!正中下怀,师父可是很爱面子的。“是,师父。”阿辉抿唇贼笑,暗示双双快谢恩。
“谢谢赵师父大恩大德,双双有朝一日一旦找到亲人,一定马上离开。”而那是绝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双双含着泪光儿笑,一面感激得痛哭流涕,一面却又很恶劣地如是想道。
“你好好休息,不叨扰你了。”赵恭介微一颔首,彬彬有礼的示意后,便与阿辉一前一后离开。
“不送了。”
“你留步吧。”
“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噗!他们前脚一走,双双后脚马上跪在床上,一手捂住嘴巴,一手猛捶床板,笑得人仰马翻,久久不能自己。
“马到成功,耶!”欢呼一句,她笑着躲进被里,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
醉颜楼
“打!狠狠给我打!”艳娘霎时怒火攻心,疯了似的唆使下人一笞比一笞还狠地鞭打木薰的背部。
“不要再打了,艳姨娘!好痛啊!好痛啊!艳姨娘!”
痛苦的呜咽冲出她的喉际,她反覆扭转身躯,试着闪躲鞭子的无情蹂躏却无能为力,她的手脚全被绑在梁柱上,压根儿逃不了。
“你这小贱人!我供你吃、供你住,待你不薄,你什么事不去做,居然给我吃里扒外?说!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木薰泪流满面地摇着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还敢给我嘴硬?傍晚时,人还好好地在月坊里招待白公子,转眼间人就逃了,你跟她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你会不知道?!”
“艳姨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痛哭失声地喊道。
“不知道我就打到你知道!贱奴婢!”艳娘红润的双颊气得发紫,再也怒不可遏,抢过鞭子当场打得木薰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啊!啊!”木薰颤声申吟,脑海中不停闪掠过双双及大宝开心的神情。
她怎么能供出月小姐厌恶这里的生活,以命为赌注找寻幸福去了;又怎么能供出她与大宝是帮凶,这只会替自己招来更大的不测,甚至可能被打死,不,她不能说!
况且,当时她与大宝沿着山坡一路找下坡时,月小姐已经被人救走了,现场只剩一朵簪花,她真的不知道她的去向。大宝更因此大受鼓舞,决定回乡种田,日子是苦了一点,却活得有尊严。他们都有自己渴求的未来,既然有了起头,她决不能在这时候扯他们的后腿。
咬紧牙关,撑下去就对了!艳姨娘除了打她之外,不能拿她怎么样……
“你说是不说!说不说?!”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的身子已经缩得不能再缩了,如困兽一般,对主人无情的凌辱束手无策的承受。鞭子一鞭一鞭的甩下来,终于在艳姨娘失手鞭中她的后颈时,刹那间一阵昏厥,便垂挂在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