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揪成一团,咬紧牙关逼下懦夫的情绪,慢慢地握住她那双冷凉的柔荑。
宁儿听见了,她困难地睁开眼皮,在朦胧不明的视力下,深深地望著他,喉间溢出了微弱的轻喃。“炜……□
ND058□雪……”
“是我。你忍著点,我马上替你处理伤口,你必须止血。”依言,他动手要拔掉木钗子。
宁儿眨著涣散的眼帘,挥手挥开他,紧握木钗子,艰困地说:“你走开……不要碰我……”
“宁儿,不要这样!你不能再失血。”
他动手。偏偏他一触模她的手,立刻引来她更用力的反抗,逼出更多的鲜血。
宁儿哀痛地说:“你一定很失望……精心教出来的妓女,却不能伺候你的莽古尔……去请罪吧、去奉承他……拿开你的脏手,我恨你!”
她的话比刀锋更*我……不想……再被你践踏一次……”
她愈来愈虚弱,狼狈地哭著,一声声哭进他的心坎里。
“我知道你受的委屈,但请你相信我,将你送到莽古尔怀里,我比谁都痛苦。”他轻喃,以手擦拭她的容颜,感觉她的体温好冷、好冷。“我要救你,我不能让你从我身边逃走,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记得吗?”
他狠心抓开她防御的小手,猛然拔出她胸口的木钗子。
“啊──”
宁儿痛苦万分的哀号出来,心脏一瞬间几乎被拧碎。
炜雪撕开衣袖捂住她的伤口,倏地环抱起她的小身子。
“我们走吧,离这里不远有个小镇,那里有药材行,一到那里,我就能治疗你的伤口。”
他以脸颊摩挲她冷凉的泪容,小心抱起她步出房间。一到外头,随即健步如飞地冲出农舍,跃上他的坐骑。
宁儿无力地垂头靠在他身上,由他护著自己以闪电般的速度驰向远方。
紧依在他的怀中,她很容易就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
“炜雪,你受伤了……”她温柔地?地小手探视他的伤处。“到了药材行先治你,而我……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根本不想活……真的……”
“你没有权利说不!”
炜雪的眼神十分坚决,搂抱她的臂弯更加收紧,疾驰的速度更加快。
在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霸气冷悍,重得令人无法喘息……宁儿在他怀中沉静不语,她忍不住掉出眼泪,却咬紧唇瓣不让哭声发出来,她好无奈、好无措、好不平,他?何要对她残忍之后再对她好?他想得到什么?
是他亲手将她逼入绝境,任由她孤苦伶仃地躺在别的男人身下,不是吗?
为什么还来对她好?
被了……够了……她已不敢再抱任何希望,再多的抚慰与关怀,对她而言都是虚情假意。到此为止吧,够了……她完全沦陷在黑暗与孤寂中,心已冻结。
到了药材行,炜雪迅速地抱她下马,她安然沉睡在他臂弯里,幽白的娇?宛如平时一般香甜。
他无暇探知她的状况好坏,重声传喝。“大夫,准备干布、热水、止血药!”
“炜雪!”
他的话还在舌尖,肩上忽然有一只大掌自他身后往前伸搭。
拌玄所骑的骏马,在不久之后追赶上来,此时此刻他就站在炜雪后方,顺著宁儿纯美安详的容颜往上?眼,直到与他一瞬不瞬对望。
才静静低语──“太迟了。”
***
二日后,法场。
犯人处以斩首的平台上,今天多了一根粗厚的木檐柱。
柱上悬著一颗人头,柱下洒出点点滴滴的红雨。
为恶多时的邪教乱党,党首──莽古尔,终究难逃一死,惨遭杀头的命运。
整个摄魂奇案,在一场八旗铲乱的战事后完美落幕。
由炜雪贝勒动手摄取的五条女魂,连同教团早先搜集的十五条女魂,在其施行“反摄魂咒”之后,幽魂全自封印的麒麟血玉内释放出来,如数获救。
二十位姑娘除了多日来,由于精神痴呆,以至于不能正常吃睡,导致身材略微单薄瘦弱外,其他一概恢复正常,一如摄魂前的俏美模样。
至于整件案子的策动功臣──歌玄贝勒、岚旭贝勒、□
ND058□雪贝勒,及参与行动的骑兵们全部论功行赏。
骑兵们各得白银二千五百两、米一千五百石,乃是“贝勒”爵位每年所得俸银及俸米数。
然,皇上圣明,以为他们惩奸除恶的手段过于极端,以无辜少女?范畴,使京城百姓如置水深火热之中,终日不得宁心,此乃罪加一等。一道圣旨下来,原本封受之行赏全盘没收,并且罚款白银二千五百两,米一千五百石以为惩治。
三府贝勒,除了记上一笔功绩外,不赚反赔,?“邪教摄魂案”画下一个众人讽笑的句点,成为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京城人认为──罪有应得!
第十章
今天是三月几日了?白天?晚上?
她想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白昼、没有黄昏,除了黑夜外还是黑夜,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周围的环境像一颗圆形的黑球,走到哪里,都是无边无际的黑幕。
不知道身处何地,只觉得身体像飘浮在一定的高度,怎么走都不觉得累,无所依归地停留在这里面……她蜷曲著身子,将头依紧著两膝,缩坐起来。
她在等……等什么呢?等……有人念书、说话给她听的声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她听都没听过的声音。不过,她最爱听的仍然是那个低柔而磁厚,附在耳边……她猜可能是附在耳边……宛如催眠曲一样,念著一本本女德的书,催她心安入睡的声音。
不过,鲜多时候,在那声音响起时,她喉咙就涌上重重的压迫感,一阵苦涩几乎要胀破她的胸口。
炜……她才正想出声,却发现泪水已抢先冒出来,她只有苦苦咬唇逼回声音。
“宁……宁儿……宁儿……”
啊?在叫我吗?我在这里,你要念书给我听了吗?
“我先替你换药,再帮你沐浴,这几天天气热,你流了不少汗。”
帮我沐浴?不要、不要!丢死人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在你面前月兑光光,咦……啊──你在月兑我的衣服,对不对,我有感觉,不要啦!走开!
“呵,你的嬷嬷是怎么搞的,肚兜肩带的结打得这么紧,怕我非礼你不成?”
你……你还笑得出来?不要脸、不要脸!
“宁儿……”
呃?什么事?
“你何时才要醒过来?我想你。”
一只粗犷温热的大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那一瞬间,她发觉她的心软化了,缓缓的、情不自禁的,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存在。
额上的手柔柔拂开她的刘海,顺过她的眼帘、鼻子、唇瓣,停驻在她的下颚,这是一只很温柔的手。
“你已经沉睡了半个月,皇宫里的御医说你身体上的伤势已无大碍,早该清醒过来,为什么没醒?”
可能是……我想留在这里,不想走的关系。在这里是孤单了些,却没有人欺负我,在这里……很好啊。
事实上,她心知肚明,她绝非“不想走”,而是没有勇气走。
“是否因为当初歌玄?救近乎气绝的你,强将你的魂魄摄入麒麟血玉内,先救你的身体再还魂,违逆天理的结果,便是你仍然回天乏术,而我加倍的痛苦下去。”
他以手指轻触她的嘴唇,丝丝柔情地抚著。
她听得出他的期待与恳切。
炜……炜雪……我……我们不要谈这个了,谈了只是徒增伤悲。
知道吗?你教我“女儿经”的开头语我已经会背了,我背给你听:女儿经、女儿经、女儿经要女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