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嘟起咀,靠在阿朔身边。“当众批评女人啊?还是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好,人家至少懂得什么叫绅士风度。”
“不准。”阿朔在我耳畔低言。
“什么?”我转头望他,没听懂。
“不准去认识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我大笑,翘高下巴。“那得看你的表现啰!”
看不得我和阿朔打情骂俏,宇文谨走到我面前,正色道:“我要回国了,该答应你的两件事,想出来没有?”
“想出来了。第一件,和大周结为兄弟之邦,永远不要战争。”我不希望他和阿朔变成敌人。
“我不能同意你永远,五十年,我在位的五十年内,绝不与大周为敌,至于我的子孙我就不能保证了。”
也是,政局瞬息万变,柏林围墙能拆、苏俄美国能结束冷战,我怎么能够要求永远?
“好,五十年,一言为定。”
我拉过宇文谨和阿朔的手,让他们交握在一起。朋友、兄弟,但愿未来五十年,南国、大周国富民安,百姓丰衣足食。
宇文谨松开阿朔的手,问我:“第二件事呢?”
“每隔一、两年就让阿煜来大周一趟,好不?”我软声央求。
“来这里做什么?”
“阿煜可以和大周的御医们共同讨论医术啊!还可以顺便来看看我,告诉我你这个皇帝当得好不好。”我在替阿煜争取梦想,他和我是相同的人,适合四方云游,不适合关在皇宫里面。
“我皇帝当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什么叫兄弟之邦?就是气息相通、相互扶持的意思。总要弟弟好了,哥哥才会好。何况,如果你有什么疑难杂症,还可以托阿煜来告诉我,让我替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他望了我半晌,道:“知道了。谁不晓得你动不动就中毒,得随时随地让阿煜照看着。”
他不说需要我,反说我需要阿煜。了解,这是身为君王的骄傲,不能随意戳破。
“是是是,谁教我咀巴馋,毒的、不毒的全往咀里塞,明知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还是管不住里面的舌头。”我顺着他的口气说。
他笑着看我半晌,说:“往后,要更小心在意,要知道,除了你自己,还有许多人在乎你的命。”
“我会。”
“要记得经常写信给我。”
“有什么问题?”
“如果真的被关到很闷,没人肯带你出门溜溜,通知我,我派人来救你。”
“好。”我应声,阿朔在背后偷捏我的手,痛得我挤眉弄眼。
“你那么聪明,别让人欺负了去,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说着,他向阿朔瞥去一眼。
“你想当我的娘家吗?”
“我早就是了。”
“太好了。”我转身站到阿煜、宇文谨身边,面对阿朔,翘得老高。“太子殿下,听清楚啰?你那三个老婆娘家虽然够硬,但我的后台可是一整个南国,谁都不准得罪我。”
阿朔无奈微笑。
阿煜向前,再探探我的脉搏。“都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得照三餐吃药。”
“我会。”凑近他,我低声道:“我现在怕死得很。”
他露出我最爱的温润笑脸。“要明白,人心相对时,咫尺之间不能料,所以要懂得内敛隐忍,必要时委曲求全,这才是自保的长久之道。”
连阿煜都对我说起道理,看来我的性子真该好好琢磨。“知道了,我会学着委曲求全。”
就像上次,不就求全了一回?至于委屈……恐怕别人受的也不会比我少,算了,别计较。
我对小埃点头示意,她转进屋里,拿出两个盒子。接手,我给阿煜、宇文谨一人一个,没有厚此薄彼。
“这是什么?”宇文谨问。
“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我托铁匠打的风铃,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细管绕成圈圈,风吹,敲出响亮清脆,风铃下方有条细绳,绳子下结了个铁锁片,锁片上面刻了字──
Formyfriend仪。
这个年代的工匠能把铁片打得这样薄,卷成铁管,实属不容易,是小寿子哀求了好久,人家才肯替我做的。刚开始,对方还以为我故意为难挑剔,没想到做成了,摆在店门口,优异的技术替他招揽了更多顾客。
“这是什么东西?”阿煜问。
我把风铃提高,摇晃下面的细绳,铁管相敲,敲出美妙乐声。
“这叫风铃,把它挂在窗边,风一来就会叮叮咚咚响,每次它响起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在这里想念你们。”
“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英文字,意思是──给我的朋友,仪。我想你们的时候,便托清风给你们捎去信息,你们想我的时候,也得拜托清风告诉我。好不?”
“你也留了个风铃?”
“当然。”
“所以你是真的会想我们?”宇文谨问。
“你以为友谊是来敷衍人的东西吗?”我横地一眼。
宇文谨笑了,而阿煜眼角泛着薄薄泪光。
我们都明白,分手的时候就要到了,再不舍,每个人还是得各奔前程,谁教我的身份不同,选择的方向不一样。
不爱哭的,但阿煜眼角的湿气酸了我的鼻,我连忙咬住下唇大声说:“糟糕了!”
“什么事糟糕?”阿煜问。
“我突然好想唱歌,可是外面没有千军万马让我歼灭,就这样唱出来,实在太浪费。”我指着咀,好像里头真有东西要飞出来。
“没关系,人偶尔该做做浪费的事。”阿煜看着我过度夸张的模样道。
“真的没关系吗?可是勤俭不是女子该有的美德?”
“没关系,反正女孩子该有的美德你缺很多样,不差勤俭这一项。”宇文谨的咀巴肯定是用硫酸做的,腐蚀性超强。
“万一弄坏你们的耳朵,我会不会因为破坏两国外交被关?”
“不会,阿煜有很高明的医术。”宇文谨指指他的老弟。
“既然如此,不客气啰!”
“别装模作样了,你几时客气过?”
我朝宇文谨做了做鬼脸,咳两声,把相手交叉在丹田前,架式十足。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
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站在他们身边,我不知道自己唱过几次,不知道他们记起这首歌了没有,只知道,有友如此,妾复何求。
临别,宇文谨一拳重重捶向阿朔的肩,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幸运的男人?”
“我前辈子烧了好香。”冷冷的阿朔冷冷回答,好像那一拳对他完全没差。
“知道了,这辈子我会烧更好的香,换她的下辈子。”
阿朔摇头,不给宇文谨存下半点幻想。“很可惜,月老那里我已经先一步贿赂过。”
这回,宇文谨至少瞪阿朔十秒钟,才说:“你真是霸道男人。”
“如果霸道才能霸住她未来每一生世,我乐意当个霸道男人。”阿朔说得斩钉截铁。
“你不只霸道,还很贪心。”宇文谨眼底快要冒火。
“对,我是贪心。”阿朔不怕死地回答。
“你这个人……”他抡起拳头,好半晌才松开。“要不是我答应了她五十年,我回国就马上率兵过来!”
见话越说越僵了,我连忙分开阿朔和宇文谨,相手叉腰,站在他们中间,一脸的茶壶泼妇相。
我转身,用手指戳戳宇文谨硬邦邦的胸口说:“喂喂喂,娘家妈妈,你有没有说错?你要是真的带兵打我老公,害我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我马上去跳楼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