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好吧,我会。”在他的目光中,我承认自己真的有点皮。“可你把我吓坏,我当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真爱同阿煜说话,他温良的眼光、温善的笑脸,总会让人不自主放松心情,好像天大的事发生,只要他在,就会被挡在门外。我喜欢在他身边,尤其在累极倦极之后。
他看着我的相瞳挂上一丝忧心,半晌后叹气道:“我也以为你死定了,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把握能救活你。”
换言之是九死一生,这次能活下来,险得很?“对不起,让你担心。”
“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他模模我的头。阿煜这人,光是掌心的温度就能让人安心。
“阿煜,谢谢你。”
“还是要叮咛你别轻忽,即使毒解除,但你的身子动了根本,需要长期调理才能慢慢恢复。”他薄唇微抿,眼底有着淡淡忧虑。
“知道,以后当自己是林黛玉就是了。”
“谁是林黛玉?”
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存在过的人物,要怎么回答?我不能把他训练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阿朔,所以再次转开话题。
“对了,除了你们以外,其他人呢?”虽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你想问谁?周镛朔还是常瑄?”宇文谨不爽,他转回床边,眼底隐含怒气。
“都问。”我回答得小心翼翼。
“权朔王带领大军班师回朝,常将军被留下来照顾我们,至于这里,是道台大人的府邸,你安心养病,不要多想。”阿煜温和解答我的疑问。
“你们怎么会找到我?”
“我们一进关州,就听到处流传着女英雄用棉被、雪水退敌的事迹,就算没从他们咀里问出女英雄的名字是吴嘉仪,我们也猜得到那是你。”说着,阿煜失笑。
没错,哪个女人像我这么不知死活,竟敢用棉被对付大辽军队!?
他笑得眉弯眼弯,忍不住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真那么好猜?”
“你以为有几个女人像你一样,脑袋里装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宇文谨从窗边走回,没好气地加入话题。
“然后呢?”
“知道你是那个女英雄,接下来,你的行踪就好掌握了。我们进了关州城,听说大周太子把你带回军营,又听说大周凯旋回京,于是我们一路追着军队方向走,军队目标很大,还怕找不到你?”
“看来,我太招摇。”
“是啊,招摇。”阿煜用带着深意的目光盯住我。
宇文谨接话:“何止招摇,你说,那些怪里怪气的武器、假瘟疫和藤甲兵,是不是你的杰作?”
“说实话有奖品吗?”我装可爱。
“命都帮你救回来了,还要什么奖品?”宇文谨又动手捏我的脸,摆明欺负病人。
“大哥,算了,那些东西全是出自她的手,不问也知道。你再睡一会儿吧,等一下要吃药了。”阿煜的手覆上我的眼,要我闭眼休憩。
“再问一件就好。”我哀求。
“你说。”阿煜说。
“不行。”宇文谨异口不同声,他把阿煜从床边推开,道:“你会把她宠坏。”他转头望向我。“快睡,病人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睡觉的权利。”
这是南国哪一条法律?幸好我住在民主国家,要是待在宇文谨身边,我的权利会一天天删减,弄到最后,能保有的权利大概不会比木乃伊多。
“可不问清楚,我睡不着。”
说完,我定定看着宇文谨,他也定定回望我,僵持不到五秒,他弃械投降。
我明白,如果阿煜的妥协是宠溺,那么宇文谨对我的好,不会比阿煜少。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马上闭眼。”他的口气很僵。
“好,最后一个。”
“快问。”
“谁告诉你们我是章幼沂?”
“是穆可楠。”宇文谨连想瞒我的念头都没有。
唉,终究没猜错,是她啊……我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宇文谨为我拉高棉被,低抑嗓音对我说:“好好休息,等病好了,跟我回南国,我再不会让你受这种罪。”
我直觉想告诉他,我不跟他回国,但话在唇边踩了煞车。我比谁都明白,眼前不是同他争辩的好时机,于是笑着告诉他:“等我病好了,可不可以吃麦当劳?”
“什么是麦当劳?”难得地,宇文谨柔声问。
“把鸡肉腌入味,果上厚厚的面粉,下锅用牛油炸得又香又酥又脆,起锅后,还要洒上胡椒盐。”
“那有什么难?不必等病好,你一睡醒,马上有麦当劳等你。”
“吃那个要用手抓,我的手又不能动。”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我。“你不能动,我也不能动吗?好了,闭咀、不准说话,快睡!”
我乖乖照做,脸上挂着浅笑,心底却吊上沉重。欠下镛晋、花美男的债,现在又欠了我没嫁成的夫君,可惜古代没有演艺圈,不然桃花盛开的我,一定可以成为天后级女星。
闭上眼,我侧耳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相继离去。久久后,我张开眼,目光锁在天花板中间,向自己承认,心难受。
明知阿朔不是会因公忘私的人,但听见他已率军班师回朝,不舒服的感觉还是卡在胸口。
可……我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为我留下来?期待在他心底,我比他的国家、帝位重要?
不可能,打从认识他第一天起,我就明白他要什么,既然选择他,我便同时选择屈居第二。
是啊!我应该要清楚,就算当不成那个成就他的女人,至少不能当他的牵绊,逼他频频回首、为我逗留。
我明白身为好病人应该多休息,但想起未来,一颗心不禁慌得找不到适当地方安居。
第三十四章获救
后来,我从常瑄咀里晓得,那日病发,常瑄以为我必死无疑,抱我下马、奔至阿朔骑前,一句“请殿下见姑娘最后一面”砸了阿朔的心。
阿朔不顾大军在身边,侧身下马,把我紧紧搂抱在怀里。他没哭,但忿忿不平、仰天长啸,翻江倒海的怒气翻腾了他的心,没人敢靠近他、劝说他。
常瑄说,从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样失控。
真可惜,要不是正处于昏迷中,虚荣的我还真想看看阿朔为我失控的模样。
也许是长啸声太引人注目,招来了千里迢迢从南国到关州寻我的宇文谨和阿煜。可当阿煜表明要带走我时,阿朔却不肯放人,是常瑄冒着生命危险挺身相劝。
他告诉阿朔,是宇文煜的药丸为我延缓毒发时间,否则我早就不在人世,如果世间还有人可以救我,那个人就是宇文煜了。他告诉阿朔,那日我整理行囊不是为了离开,而是要回南国把病治好,只是当时的他们,没人听进我的求救。
这些话让阿朔气得用剑刃伤害自己,当时将军亲兵没人敢靠近他,连穆可楠也不敢。
想来,穆可楠就是在那个时候下定决心非把我除去的吧!
我获救后,阿朔把我们安排在这里,在穆可楠的劝说下,率大军先回京复命。他留下一队兵马和常瑄,并细细叮嘱,要天天派人飞马报告我的病况,还说我的身子一旦痊愈,就要立刻带我回京,片刻不得逗留。
很强势对吧?我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因为我也和他一样担心。
他担心我和宇文谨兄弟太接近,担心我的身份曝光,担心真相揭穿,我只能到南国报到。因此,他要常瑄分外小心,尽量不让我和宇文谨独处,可……他没想到穆可楠背着他做的事。
想到这,我忍不住叹气。
如果我决定不顾一切,固执认定阿朔是那个唯一的男人,那么,我还能够无害单纯、独善其身?我是不是非要收拾自己的老二心态,准备好斗争?当我的对手是这种能干精明的强势女人,我有权利柔弱吗?我真能一辈子躲在阿朔背后,让他为我挡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