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壬哥……”
“什么?”
“我希望二女乃女乃健康,希望你快乐,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不要分开。”
“好。”他轻轻拉开嘴唇,在漆黑的夜里,他喜欢她的“希望”。
“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对我好?”
“不记得了。”他对她好过无数回合,怎记得哪个是第一次。
“你给我一条香蕉。”
傍她香蕉,有吗?
噢!想起来了,他觉得香蕉是种猥亵暧昧的食物,从来不碰,那天姑姑给了他一条,他不好意思丢掉,点点从身边走过,想也没想,他把香蕉丢给她,反正她是家里的大型厨余桶,吞再多垃圾也不担心饱和。
“嗯。”希壬偷笑,头低低,把额头和她的靠在一起。
奇怪吧,她进屋,不过短短几分钟,竟将他整夜的心神不宁镇压,原来她的体重拿来压人、镇定神经都好用。
“我舍不得吃,顺手放在椅子上,要去找纸盒来包装。”
舍不得吃?怎么可能?那是食物、是她最匮乏的东西,她怎会想装纸盒却不装进肚子里?
因为那是他送的?小小靶动涌上,她在乎他,他明了。
“等我找到纸盒回客厅时,看见何婶的大正压在香蕉身体上,啊!我尖叫、她也尖叫……”再想到那刻,点点仍忍不住想笑。
可怜的香蕉,愿它安息。希壬大笑。
“我哭丧脸,拿来针线,缝了快一个小时,才把香蕉缝回原样。”
还能缝回原样?她太厉害。
“说实话,没有完全变成原来的样子,还差一点点。”她捏起拇指食指,做出“一小点”。
“干嘛缝,为什么不扔掉?”
只有笨蛋才会缝香蕉,希壬弯弯手肘,将笨蛋搂进怀间。
“怎么可以,那是你送给我的!李叔帮香蕉上了厚厚的亮光漆,我把它放在化妆台上,现在还很漂亮呢。”
不过是一条香蕉,但她的针线情让他感动莫名。
“希壬哥……”
“嗯。”他喜欢她轻唤希壬哥。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也知道她的喜欢和爱不一样。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点点说得真诚。
“我知道。”也知道她很笨,笨到不懂婚姻会把她和另一个男人绑在一起,届时,她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你伤心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努力安慰你。”
“好。”
“你孤单的时候,一定要找我,我会抱住你,让你知道我也有肩膀。”
“好。”
她想当他的依靠?希壬浅浅笑开,够了,这样就好。
“你掉眼泪的时候,不要害羞,我有很多香水面纸可以送给你。”
“好。”
“如果、如果……”她踌躇。
“如果什么?”
“如果二女乃女乃不能陪你了,你要记得,我在这里。”终于,憋了整晚的话,让她说出口。
他听懂她的忧心,微笑,他趴到她身上,把头埋进她颈间,紧紧拥抱。
无预警地,门被推开,女乃女乃闯进来。
“希壬,快到医院去,你女乃女乃情况危急……”
但当她看见床上拥抱的两人时,衔接的话断掉,瞠目结舌。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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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乃女乃往生,希壬变了个人,他正式加入爷爷的公司,拚命念书工作,好像这样才能消耗全副精力,才能让他在夜里得到短暂安宁。
他的转变让点点不安,暑假后,她要升大学了,同学们忙着找宿舍、拜访新学校新教授,点点无心照管那些,成天跟在希壬后面。
偶尔她抱抱希壬,告诉他:“我在这边。”
偶尔她趴到他肩上,提醒他:“累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外借。”
偶尔她买来炸鸡,拿鸡腿在他面前跳康康舞,偶尔她泛着泪水对他说:“你瘦了,我很担心。”
点点安慰人的方式很拙劣,可是每次都成功,成功安抚他的心情,成功在谷底替他铺上柔软草皮,所以,他坠落却没受伤,他悲哀却仍然能够挺立。
点点的关心太过分,明显到爷爷女乃女乃知道她不对。
但他们不能说什么,希壬毕竟刚失去亲人,需要有人相陪,而点点是最佳人选。
于是,他们任着点点挂在希壬身上,同进同出、同饮同榻而眠,他们相信点点仍然天真、相信希壬懂得节制行为,也相信两人不至于发生不伦。
他们只是好兄妹。这话,点点保证过无数遍。
可是,这样下去好吗?
女乃女乃忧心忡忡,她和希壬的祖母为了一个男人痛苦,她不希望同样的事发生在钧璨和希壬身上。几经考量后,她在开学前夕,找来点点深谈。
这一谈,谈出点点不要的未来,也谈得她辗转难眠。
清晨,希壬踏出房间。
他敲开点点房门,挂着熊猫眼的她穿着卡通睡衣,头发乱蓬蓬。
“昨天没睡好?”
他揉揉她的发,奇怪,睡不好怎不上门,他的床从没拒绝过她的身材。
点点嘟嘴,她是没睡好,数一整夜的牛羊鸡猪加上马和骆驼,还是睡不着。
她吸鼻水,强忍喉咙痛,勉强开口:“希壬哥,我给你写了张单子,你要照单子去做。”
只是单子?一二三四五……她根本写了一整份报告,希壬打开,翻两页。
早餐没时间吃,可以提早五分钟告诉何婶,她会帮忙准备外带早餐。
秘书小姐请你吃午餐的时候,不可以说等一下,因为每次说完等一下,就会等到忘记吃。
一天要喝足十杯开水,开水可以加的东西是:蜂蜜、水果醋、新鲜果汁、茶叶(记得别喝热的,喝冷泡荼比较好)。
开水不可加的东西有:咖啡、糖、女乃油球。
这份像报告又不像报告的东西看得他满头雾水,扬扬“单子”,他问:“这是什么?”
“要提醒你的事啊!你头脑不好,常忘东忘西。”
被白痴说头脑不好?他要不要去撞墙?
摊手,希壬说:“说吧,有什么事是我需要知道的?”
他一问,她眼眶红翻天,抓住他西装下摆,死命咬唇。
“傻瓜,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大手揽过,他将她纳入胸口,那里有个不错用的港口,很适合收容泪水。
她哭五分钟,半句话都不讲,他才感觉事情大条。
“点点。”
希壬首调上扬,以他们的熟悉度,她该很清楚,他有脾气了。
“不要骂我,我很可怜。”她哽咽啜泣。
是啊,她够可怜了,勉强吞下脾气,他亲亲她额头。“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要从哪里着手帮忙。”
“你帮不了我。”
“对我这么没信心?”他推开点点,捧起她的脸,为她拭泪。
“不是没信心,是真的不可以。希壬哥……你一定要记得,以后要早点上床,不可以等我来找你,才睡得着。”
什么叫作“不可以等我来找你,才睡得着”?颠倒因果了,应该改成“她来,打断他的工作,逼得他不得不陪她睡觉”。
但他摇头,相信她不好受。
“以后少买垃圾食物,我不能再帮你吃了,炸鸡偶尔吃可以,吃太多会伤身体。”点点又说。
她帮他吃?有没有弄错?算了,话听到这里,他多少听出端倪——她要离开了。
“大学申请下来?新学校离家里很远?”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很远,嗯,好远好远。她猛点头。
他轻笑。
长长的手臂圈住她,又抱、又拍、又摇,轻晃着她的身子。有什么关系呢?假日就可以回家,怎哭得生离死别,又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真不舍的话,他也可以去看她,陪她过节度假。
“爷爷女乃女乃要我到台湾念书。”答案揭晓,她又哭出一公升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