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不肯,坚持身边积蓄还可以维持两、三年,若维持不下去,她自有其他办法,她绝不准希壬放弃学业。
可是只要有机会,他要女乃女乃排入换心名单,所以他要赚很多钱,他但愿自己有能力为女乃女乃换颗健康心脏。女乃女乃的坚持,让他不晓得该怎么办,想不出办法同时,他去买了包烟,躲到楼梯间。
他没抽过烟,姿势笨拙,吸两口,咳半天,只好放任香烟在指间燃烧,他在烟雾袅袅间,思考。没想到点点闯进来,吓掉他的香烟。
“你可以教教我吗?”点点可怜兮兮问。
“又发生什么事?”
他想,不替她解决问题,她分泌出的肮脏黏液不会放过他。
“钧璨哥看见自己的脸了,他气得砸镜子,怎么办啊?”
她把他当成救世主?他有这么神,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何必跑去买香烟。
“怎样才能让钧璨哥看不到自己的脸?”她拉拉他的手问。
只要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还不简单。
“把镜子全部丢掉。”
不爱看镜子就把镜子丢掉,有那么难吗?白痴。
点点乍听见答案,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泪水停止分泌,笑容浮现,雨后彩虹挂上天空,他竟觉得她……很美?
不是错觉,她真的很美。
她的眼睛很圆,黑白分明,她的嘴巴又红又翘,适合接吻,她的五官秾纤合度,和她的身材不平均,拿漂亮形容她,未免太小家子气,她值得更多更好的赞美。
糟,他被胖妹吸引了。
“你、你、你真的好聪明,天啊,我怎没想到,把全部的镜子统统藏起来,钧璨哥就看不见自己了。谢谢、谢谢、谢谢!”她跳着拍手,和低能儿童行径一致。
不管怎样,她的肥身躯是离开他身体了,希壬看一眼胸前的湿气,脏!
别过头,他预备离开。
“咦?”
接在咦之后,点点跑到他面前,阻止希壬离开。
“你做什么?”他皱眉。
她踮起脚尖在他身前东闻闻、西闻闻。
她以为自己是缉毒组的狗?他推开点点,顺势用腿推开厚重铁门。
“你抽烟!”点点大声发表自己的发现。
希壬迅速返身,大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他不让她说,她还是想说。
“闭嘴。”他低声恐吓,刚打开楼梯门时,他看见女乃女乃在走廊上和邻房阿伯在聊天。
“嗯嗯……嗯。”她边点头,边咿咿呜呜。
他微松开手。
“你怎……”
她才说两个字,嘴巴又让希壬捂住。
“放低音量。”
“嗯……嗯嗯……”她点头,同意配合。
他放开手。
她用两手圈在唇间,做出一个人肉喇叭,靠近他耳朵,用气音说话。
“你怎么可以抽烟?抽烟对身体很坏,说不定还会得肺癌,而且这里是医院,病人身体不好,没办法过滤尼古丁,搞不好会病情加重,你别抽烟好不好?”
他想笑,但忍住了。
“我不是开玩笑,你很年轻,别让烟毒伤害你的生命,想想看,这扇门外面,有多少人为了想活下去,正和死神搏斗,他们卯足力气,还不见得能成功。你有健康的身体,应该好好珍惜,不要拿去替香烟公司增加业绩。”
点点继续用气音在他耳边说话,暖暖的气吹得他脸红心跳,偶尔,她的唇碰上他的耳垂,加速他的心跳频率。
这女生,笨到不懂男女之间。
她转到他正面,双手高举,扶住他的肩膀,真诚说:“答应我,别再抽烟了好不好?”
他本来就不会抽烟。他嗯一声,嗯得敷衍。
“真的哦,打勾勾,下次再碰面的话,我会搜你的身,看你有没有带香烟。”
她伸出小短腿,把他摆在阶梯上的香烟踩个稀烂,用动作表明她言出必行。
他没理她的话,临去前,他指指她的脖子,抛下一句:“你到护理站,要护士小姐帮你擦药。”
那是关心,他从不对女乃女乃以外的人做的事情。
“嗯,我会记住你的话,你也要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再抽烟,抽烟的人……”
她还想继续下一篇精采演说,可惜听众跑掉了,点点歪歪嘴,笑笑,下次碰见他再说好了。
此后,点点每次到医院,都会特地巡逻医院的楼梯间。然这次之后,他们再没碰过。
第二章
两年,整型复健的过程相当折磨人,不过,钧璨终算是顺利度过,当然,点点在一旁的支持鼓励功不可没。
七百多个日子的相携相扶,建立两人深厚交情。
钧璨很宠点点,而点点把钧璨当成丈夫的唯一人选,双人没多说什么,但这份认定早在长辈心里头,他们喜欢这样的安排,希望一路的顺其自然,能玉成好事。
点点趴在玫瑰石做的桌面上,饿得有气无力,自从女乃女乃发现点点十八岁,身上仍带着婴儿肥,就紧张地找来专家调配点点的饮食,想替她雕塑完美身材。
你知道的,吃减肥餐容易让人发飙,何况是爱吃香酥脆,爱吃甜酸辣的点点。
清醒时分,盘踞在她脑间的全是一盘盘可口美味的食物,浓浓的女乃油蛋糕,烤得香喷喷的咖哩饺,还有听说胆固醇很高的女乃油焗龙虾,嘶,颜面神经控制不住口水,任它被地心引力糟蹋。
这些好东西全不在营养师的食谱里。她只能想象、想象,想象她不会饿死掉,想象芒果慕思在味蕾间跳恰恰……
“你怎还在这里?”钧璨进屋,发现点点歪在地上。
“我没力气去别的地方。”点点张嘴闭嘴,咬着幻想中的咸酥鸡。
“你不是要和司机叔叔去接表哥?”钧璨问。
两个月前,一位陌生老太太上门,自称是爷爷的老友。
老太太和爷爷关门深谈后,晚餐桌上,爷爷以凝重口气,告诉大家一个难以消化的陈年旧事。
爷爷说,上门的老太太是他年轻时的外遇,分手时,并不知道她怀有孩子,几十年过去,爷爷的儿子求学长大、娶妻生子,不幸的是他与妻子双双去世。
这段期间,再苦再难,她未想过再和爷爷联络,若不是她病得很重,她绝不会出现,打扰爷爷的生活。
饼去两年,她勉强支撑,想着,撑到孙子大学毕业、能独力生活就行了。偏偏医生宣布,她的情况不乐观,也许撑不过年底,事至此,她只好硬着脸皮上门求助。
这对爷爷而言是难以置信的意外,他没想过自己有个无缘相识的儿子,对女乃女乃而言则是沉重打击,年过知天命了,还要面对丈夫外遇问题。
女乃女乃哀伤地把自己锁进房里,不听、不想也不讨论。
是钧璨的母亲花了心思与时间劝慰,才劝得女乃女乃回心转意,大人们谈过又谈,沟通再沟通,终于在两个星期前,他们将病重的二女乃女乃接回家里,而到加州参加数学大赛的小孙子,也将在今日进门。
为迎接这位新成员,早上爷爷宣布,晚餐全家人都要齐,替希壬接风。
希壬比钧璨大半年,所以,钧璨要喊他一声表哥,至于点点,关系有点乱,她是被收养的,堂哥表哥统统好,反正知道她在喊谁就行。
“二女乃女乃说司机去接就行了。”
压压肚皮,她再不吃点好东西,马上要香消玉殡。
“你表现得精神一些吧,别让表哥误解你不欢迎他。”钧璨能理解并体贴外婆的心情,但在安慰外婆同时,他很高兴有个表兄弟加入。
“我尽力。”她抬起手表,看一眼,没反对。
懒洋洋起身、懒洋洋打呵欠,胖子懒惰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你多久没去果园?我看见苹果树上有几颗成红苹果。”他透露消息,安抚她委屈的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