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大家都说她是女强人、说她勇敢非凡,往往她被骂、案子出问题,各种或大或小的状况发生,她总能不疾不徐、按部就班把事情搞定,她不像其他女生会躲到茶水间哭泣,也不会联合谁去批评攻击对手。
一向,她对自己刻薄,她没有物欲、对衣食不在意,她没做过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直到最近的冲击,她霍地看开,决定善待自己。
就从寻找亲姊姊开始吧,她再不把每个后果设想清楚才行动,从今天起,她要凭第六感任意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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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车,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青草香和淡淡的泥巴味道,那是童时她坐在耕耘机上常闻的气味,最真实、最原始,也最贴近生命本质的芬芳。
展开双手,她伸懒腰。
“妈妈、妈妈。”
小女孩稚女敕的呼唤吸引纪亚注意,她转头,看见一个洋女圭女圭般的小女生,朝自己奔来。
车站很小,小到站上几人便显得拥挤,于是短短几秒钟,小女孩奔到纪亚身前,抱住她的腰。
怎么回事?她被错认?
纪亚弯腰,推推小女孩,她的小手臂居然力量奇大。
抬头,一个高大男人随后向她走来。
他冷漠地盯住纪亚,刻板的面容教人畏惧。他是女孩的爸爸?大概吧。他看来像在生气?他生气女孩投入她的怀抱?或气她没把小女孩推开?
三十秒,他仍维持同样姿态——冷漠、防备。
眉上扬,纪亚审视男人,他很高,约莫一百九十公分,即使穿上高跟鞋,她和他还是有很大的身高落差。
严格讲,他的五官不错,鼻梁直挺,大眼深邃得可以,紧抿的颊边有两个深陷涡涡,他的头发浓密、微卷,半盖住眉头,手拨开,两道黑墨粗眉落入她眼帘。
纪亚想问他,孩子奔进陌生女子怀中,他怎无反应,就算不慌慌张张拉开孩子,对她说声抱歉,至少……至少不该表现得像看见冤亲债主。
她用眼神询问他,他没意愿开口作答,意思是……要她自由发挥?
纪亚拗了。
好,既然由她编剧本,那么后续发展权在她手上。赌气地,她蹲,反手抱住女孩,鹊巢鸠占?她会!
“妈妈、妈妈……殷殷好想你……”她哽咽地说。
纪亚亲匿地抱住小孩,任她往怀里钻,用眼神挑衅那个应该叫作爸爸的男人。
“殷殷每天都到车站等你,殷殷知道妈妈一定会回来。”热切、急迫充斥在小女孩的声音中。
那一声声妈妈是浓浓眷恋呵,望住小女孩,纪亚居然无法将她推开。
真这么想念妈妈?想到认不出眼前女人和妈妈不一样?
酸气窜上鼻尖,轻拍殷殷,下一秒,纪亚将女孩抱起。
“妈妈,殷殷很乖,没有吵爸爸、没有乱丢玩具,殷殷有认真读书、认真学琴,妈妈回家好不好……”
心更扯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要孩子拼了命保证,只求母亲回家?
不舍……她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小小手臂圈住脖子,说不上的怜惜在纪亚胸口翻涌。
男人眉毛纠结,像作出重大决定般,绕到她身边,把她的行李提起,淡淡抛下两个字:“走吧。”
走吧?走去哪里?他在说哪一国言语?孩子错认妈妈已经够怪异,毕竟才五、六岁年龄,但是当爸爸的……他的表现不合理。
拉拉男人袖子,她企图把他拉回,同他说分明,即使眼前,她的喉咙痛得负担不起“解释”这种高难度工作。
男人不说话,用严峻眼光扫过她,下一秒,将她的手甩开。
没礼貌的男人!她在肚皮里痛骂。
“回家了,耶!我们要回家,妈妈,我们回家!”殷殷搂紧她、亲吻她,在她脸上留下两摊湿答答的口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回家?她几时生了个女孩、几时和高大男子结仇结怨?她是不是误闯时空,让自己陷入无法解释的状况剧中?
女孩两条腿用力晃几下,纪亚抱不住,只好把她放到地上,双腿落地,女孩牵住她的手,推推拉拉,将她带往男人方向。
咳两声,她吞下口水,一股作气,纪亚跑到男人身边。
“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可以谈谈吗?”
男人停下步,背对她说:“有什么话,等晚上殷殷睡着再说,我不想在殷殷面前谈。”
什么?他说的分明是中文,怎话入了她耳,成了难懂的火星文?
“不要。”
她何必跟他谈、何必等殷殷睡着再说?只要她高兴,抢过行李箱,谁能限制她的自由?他以为自己是希特勒还是秦始皇?死啦死啦,独裁者早死了几千几百年,这是个民主制度盛行的时代。
纪亚右手被女孩握住,她还想用不灵活的左手抢回身家财产。不是夸张语法,那里面的确是她的全部家当——十万块现金和存有数百万的存款簿和印章。
他的动作快她一着,在她的手几乎触到行李同时,他已将行李扔进后车厢、关上。
他……绑架她的钱?
“妈妈快上车,我们回家啰,你跟爸爸坐前面,我坐后面。”
说着,殷殷一溜烟,钻进后座,砰地,门关上,骨碌碌的灵活大眼在车窗里望她。
她不动,和男人僵持,照理说,她要害怕这种眼神,毕竟他比自己高大许多。但她仰高下巴,不妥协。
“妈妈,快一点啦!”殷殷在车内嚷道。
她板起脸孔,对男人说:“我们必须谈谈——现在。”
男人没回答,殷殷先说:“妈妈快上车,殷殷肚子好饿。”
“我不走。”喉咙着了火,她定在原地。
男人看她,鄙夷一笑,“随你。”
他坐进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俐落发动车子,三秒钟,他……把车子开走,连同她的财产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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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只有一个方向,往前往前再往前,没有分歧道路,只有看不到底的小道。
纪亚走得汗水淋漓,虽是春季,大量运动还是热得让人受不了,幸而,道边的大树提供了些许荫凉。
她可以打电话报警,把抄下的车牌号码交给警察,由他们出头,她敢肯定,这绝对是今年最新式的诈骗手法。
食指在手机键上迟疑,走几步,放弃,她把手机丢回包包里。
殷殷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她没忘记车子驶去时,后窗,殷殷跪在后座,拼命招手。
她又哭了吗?她是不是哭得更严重?
殷殷不是她的小孩,但她的哭声教人难受,纪亚说不上来为什么。
纪亚不确定这种感觉成分,但她肯定自己喜欢殷殷,至于那个男人……该怎么解释?他高大、威严,他的气势教人畏惧,明明是不可一世的男性,她却在他身上读到孤寂。
没道理,他是个好看男人,谁能抵挡他的魅力?这种男人无权寂寞,偏偏他的寂寞,尽入她眼底,深刻……
继续走,喘两口气,她再往前,双脚酸得厉害。长年坐办公椅,体能相对变差,她相信自己是肉鸡,但没想过“肉”得这么严重,看看手表指针,她不过步行半个小时,便有了休克感。
靠上道旁树干,很渴,纪亚舌忝舌忝双唇。
她确定这里找不到7-11,买不了矿泉水,而天边太阳渐渐沉下山头,快入夜了,若她走不到路的尽头,或路的尽头不是男人和女孩的家……今天晚上,她会不会成为野生动物的晚餐?
“怕什么?世界最可怕的动物都不怕了,何必怕智商不及你的!”说两句话,她给自己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