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什么?”
咬唇,下句话难出口,但再一次吧,让自己的伤口成为任性的理由。
“如果我认为,你是我想追寻的爱情呢?如果我愿意默默地在你身边守候,不求回报、不盼开花结果,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动容?”
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一时间,“自然”和辛羽沛做了连结,不管他举再多的例证,都反对不了两人重迭的事实。“妳就是『自然』?”
他猜到了!?羽沛不确定该承认还是反对。
她还没做好选择的同时,湛鑫先出口说话:“不要再做那种没意义的事情,看妳的信很浪费我的时间,更浪费的是,我要花心思去揪出那个扰人的无聊女人,如果妳真闲到不行,请妳花心思在湛平身上,让他发现妳的好,让他心甘情愿,就算只是代替品也没关系。”
一句一句,湛鑫否定“自然”带给他的快乐,一句一句,他用最大的力气将羽沛推离开自己,他无视心痛,只求达成目的。
这种话多伤人吶,她的字字心血在他眼底只是扰人心情,她是不是辛羽晴没关系,只要她终其一生扮演好代替品。
是谁告诉他,她没有心情,没有思考、没有想要?是谁有权命令她的人生,将她定位于替代品?
咬住唇,她不想哭,不想残余的自尊在他面前被歼灭。
坐起身,背对她,他的声音温度在零度C以下。
“听清楚了,我不会爱妳,妳也不准爱我,我不要妳的守候,也不会对妳动容。妳对我来说,意义只有一个──让湛平快乐。”
一句不准,他逼迫她的人生,心坠入谷底,深渊里,她遍寻不着自己的心。
砰地,门关上,他离开自己的房间,离开她的视线,同时,离开她的世界。
第六章
三天,额头伤口退去些许青紫色,她便认真地实践起自己对湛鑫的“意义”。
早上,她和湛平到画廊绕一圈,湛平碰上几个画迷,聊了一下;下午,她陪湛平出席一场演讲,坐在台下,她想的全是那天,那个任性的夜晚,她任性的言语如何将湛鑫推离。
“自然”曝光,他们之间再起不了自然感觉。
没上网、没发信,她躲在角落的爱情被阳光曝晒,晒出满身伤。
问题是,这伤口治不了,敷不起药,只能任它自行愈合,她不晓得伤口是否能复原,只晓得,不管如何,日子要过下去。
币起自鄙的笑意,她──辛羽沛,没有太多立场可以谈论感觉。
回到家时,已近晚餐时分,她推轮椅走进屋里,没想过的场景摊在眼前,她居然吓得移动不了脚步。
客厅里,从来以冷漠待人的湛鑫居然脸庞挂满笑意,他笑搂着身旁的女人,一句一句,同老女乃女乃,聊开了心。
心揪紧,胃酸漫至喉际,羽沛睁大眼睛,将他们的亲昵刻入脑海里。
“湛平,你回来了?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老女乃女乃对湛平招呼,不晓得是作戏还是忘记,她和湛平之间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不交言语。
是对女人的好奇,湛平示意羽沛将他推到客厅里。
“湛平,你记不记得她,颜喻菁,凯态企业的千金?你们小时候常玩在一起的,那时候,你们的父母亲感情很好,还说将来要结儿女亲家。”老女乃女乃热络说。
“喻菁,好久不见。”湛平笑开,善意伸出手。
是的,他记得很清楚,喻菁,国小六年的同班同学,那时他们一起上下课,两家父母亲也经常聚在一起。她是个很率性的女生,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还常和他们两兄弟联手,欺负她的妹妹。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笑着走上前,伸手亲热地搂抱湛平。
“你是大画家啰,我回国,你连看都不来看我一下。”
她刚从国外调派回来,七年光阴,她把自家的海外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要不是母亲坚持她的年龄不小,要赶紧回国找到好对象,她会继续留在美国工作,把婚姻搁在一旁。
“对不起,我最近的确比较忙。”湛平笑笑。
“我知道,你是知名画家了嘛,从小就看你涂鸦,没想到真的让你涂出成绩来,真了不起。”
“谈不上什么成绩,是大哥在背后支持我。”
“湛平很有天分,否则再多的支持,都成就不了气候。”湛鑫终于开口说话,但他没转头看羽沛。
羽沛的眼光却在他们身上流转,他的手扶在她腰际,她的头半靠在他肩膀,一个是俊朗、英气飒飒的男子,一个是大方自信的艳丽闺秀,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配对。苦涩泛滥,她却昂起脸,端上无谓表情,骄傲在骨子里、在血液里,她卑微,却不允许自鄙。
“所以啰,关湛平,是你放弃机会,可不能责怪我变心。”喻菁笑着靠进湛鑫怀里,她看湛平背后的女孩子一眼,羽沛在打量她,她也大大方方打量起羽沛。
她叫辛羽沛吧,报纸上刊登过。她很漂亮,是那种就算当偶像明星也不为过女生。她很年轻,听说还在念大学。她眼底隐隐闪着智慧,有着一股教人激赏的傲气,喻菁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记得报纸上是怎么形容她和湛平的关系,很好,她会喜欢这个妯娌。
“什么变心?”湛平听不懂她的玩笑话。
“你居然忘记我们的山盟海誓,太过分了,亏我还那么认真遵守我们的誓言,多年来都不敢交别的男朋友。”
“妳越说我越糊涂了。”
“我说过要嫁给你呀,我们还打过勾勾呢,但你说你要当画家,我恐吓你,我是要当女强人的,一定要嫁给企业菁英,好在事业上助我一把。要是你敢跑去当画家,我就去爱别人。”别开脸,她笑得好大方。
她的率性让人喜欢,这种女人才有资格为湛鑫守候吧。
垂眉,羽沛任由心间蛀上大洞口,闷闷的痛,一阵一阵袭来,咬牙,她不确定自己可以忍耐多久。
“我记起来了,好像有这一同事。”湛平说。“不过,别骗我,这些年妳没交过半个男朋友。”
“我是没有啊,不信,你去找征信社调查我嘛。幸好,你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所以,我决定成为你大嫂来惩罚你,让你天天看得到我却碰不到我。”
“妳要嫁给大哥?”
湛平意外,他没想过,大哥会和喻菁碰在一起,她是个好女人,但是……那么多年没联系,这么仓促间决定婚事,好吗?
“是啊、是啊!我们正在找好日子让他们订婚,湛平,你觉七月份怎么样?”女乃女乃热络地问湛平。
深吸气,羽沛的傲骨折了,隐隐猜得到的事情亲耳听见证实,还是忍不住红眼。
仰头,她抵死不教泪翻滚下来,微笑,她逼自己把唇瓣咧开,逼自己赞成这场欢乐。
是嘛,这才对,他根本不需要谁的欢欣或眼泪来替感觉增温,因为早有个人在身边,和他一同分享成就喜悦,难怪她的无聊信件烦扰到他的生活,难怪他要说“不准爱我”。哈!他怎会对女人的守候感动?白痴!她做了全天下最白痴的事。
湛平有几分尴尬,骄傲的女乃女乃在众人面前放下架子屈就自己,他还能再更恨她?冷冷地,他不看女乃女乃,对着湛鑫回答:“大哥没意见就好了。”
“我有意见,我怕等不了那么久,万一喻菁被人抢走怎么办?”这句话,湛鑫专要说给羽沛听,他要她死心,要她专心对待湛平,别在自己身上浪费想象力。
湛鑫成功了,她打从心底泛冷,一节一节,从腿部冷上来,她进入北极冰库。封冻的心、封冻的情绪,她连笑容都装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