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绝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奎尔哥哥,我知道您在他心目中是伟大尊贵的。知道吗?这也是叔叔不愿意把事情揭开的原因之一,他不愿意您在奎尔哥哥眼中有任何污点,何况,他爱上我母亲是事实,背弃你们的婚姻也是事实。”
吐气,深深放开李伊夫人,用手背替她抹去泪水。
“请别伤心,爱情不是错误的事情,过去的已经过去,您应该试着让自己幸福。叔叔曾经答应过我,要回法国对妳公平,我想他大约想和您开诚布公把事情谈开,解除您心中的症结,好让您放手追求您的幸福。夫人,答应我,把信读读,好吗?”
她不语,冲击在胸臆,一时间她接受不来,也消化不来那么多讯息。
奎尔进门,他看见深深,同时看见母亲的眼泪。
“妳在做什么?!”
严厉的责备传进深深心中,撞痛了她的知觉。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却没想过他这么讨厌见到她。
“我……”
他略过她,大步走向母亲。
第七章
奎尔的声音阻止了李伊夫人和深深的交谈,她们同时看向奎尔,拭去泪水,李伊夫人率先开口,
“于小姐来找你,你们谈谈。”
她朝深深一点头,拿走她带来的信件和日记,回自己房间。
乍见深深,他既惊又喜,彷佛在一瞬间,思念被填平,然母亲的泪水拉他回到现实,他知道自己的喜悦对母亲不公平。
他不要深深来,为的是母亲的感受,父亲已伤害母亲十几年,不需要深深再来增补几脚。
“我说过……”
深深抢在前头解释。“我记得,我没有用你给的钱买机票。”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要妳来,在机场,我说……”
“是啊!我记得你的『不准』,『不行』、『不可以』、『不要』,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但你真的……真的那么讨厌我吗?”声音渐低渐小,她害怕答案,却又亲自寻找答案,她在欺负谁呀!
她真要逼他?好吧!是她自找的,他可以为母亲放弃父亲、将就婚姻,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郑重点头,是的,他讨厌她。
沉重压上心头,她还天真以为,扣除掉两人都无能为力的仇恨,他对她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原来……
她该知难而退,但回首,退路封死,他是她唯一的生门,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了呀!
拉拉他的手,她想撒娇,想一笑泯过错,可是,他的表情好严肃。
“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她讨好地拉拉他。
“妳凭什么要求我不生气?妳没听进我说的每句话。我不要见妳,妳偏偏出现在眼前;我不要同妳有任何联系,妳就是要我听见妳的声音。说!妳对我母亲说了什么?为什么她那么伤心?”
“我没说什么……”
摇头,她告诉过夫人,绝口不提陈年往事,不破坏她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守信是她该做的事情。
“什么都不说,就有本事把我母亲弄哭?我该不该佩服妳的能力。”他冷冷嘲讽。
“我只是告诉她,有关我母亲和叔叔的……”
“爱情?”他接口,表情变得狰狞,怒火在眼中炽烈,他狠狠地抓上她肩膀。
“我……”
“妳什么?谁给妳权利说这些话?妳觉得他们欺负我母亲欺负得不够,要妳在他们死后来提醒,他们这些年过得多么恩爱甜蜜吗?”
狠狠甩开她的手,他的眼睛里满是怨慰。
在台湾的日子,父亲口口声声的爱情已经让他够难堪了,她居然把同样的难堪带给母亲?!他真想亲手掐死她!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她能原谅……”
“原谅妳母亲?妳只在意死人的心安,却没有考虑到活的人会难堪?于深深,我没见过一个女人比妳更自私。”
对他的指控,深深无力承担。
“对不起。”
不能再往下说了,他聪明、反应灵敏,再多被激出几句,他会推论出一段不堪的过去。
深深闭嘴,不反驳、不答辩,任由他去误解。
“对不起能改变什么?改变妳母亲对我母亲的残忍?改变妳母亲抢走我父亲的事实?妳是太自私还是太天真?妳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出现,会带给别人多大的困扰?”他咄咄逼人。
她俯首,一句话都不回。
“我没有办法和妳这种人沟通,妳走吧!别让我再看到妳。”
他违心,明明见到她,喜悦多于讶异,快乐多于气难平,但他没办法无视于母亲的哀愁。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吗?”
她的脸皮够厚,他推开她一次两次三次,她还是巴上他。
抓起他的手,摊平,她把自己的手掌放在他的手上,眼睛看他,再问一遍:
“想不想知道我的来意?”
他别过头,不看她。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她都必须告诉他,自己没有未来,但孩子的未来,她必需替他铺设。
“这些天,我整理叔叔的旧东西,找出叔叔为你做的玩具和书信,我想,那些东西属于你。”
她把东西捧到他面前,他投给她冷淡一眼。
为这种事情跑一趟法国,她的借口不高明。
把给奎尔的东西放在桌上,她又拉上他的手。
“我只忙着和你约定二十年之约,却忘记二十一岁,明年,我有一个大劫,假设我度不过,你愿意回台湾看我最后一眼吗?”
只要他肯到台湾,肯见她一眼,他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一定会接手她的宝贝。
他的眼神充满不信任,她知道,他一定要说,那是个烂借口。
“我保证在下次打电话给你时,我是真的熬不过了,那时,你愿意为我到台湾吗?”再追问一次,她满心期盼他的答案。
他不迷信,更不愿意相信她的“熬不过”,于是他直接拒绝--
“不愿意。”
“为什么?因为我不是你的责任?那你为什么让律师先生送来生活费?你想负起我这个责任的,是不?”
“不是,我给妳钱是因为我父亲的要求,和我的意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叔叔要求你照顾我?是了,这的确是叔叔会做的事情,他总不肯承认,我已经大到能够独立。”
点点头,她弄错了,她误把生活费当成他的关心。
“没错,妳从来不是我的责任。”加重语气,奎尔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心抽痛,深深低眉不语,须臾,她再抬头,仍送给他一脸笑意。
“好吧,既然如此,那二十年之约没有了,明年你不肯见我最后一面?这次,是我们最后碰在一起的机会,你肯不肯……尽地主之谊,陪我畅游巴黎?”
退后三分,一退再退,她的愿望剩下一点点,她希望他的绅士风度为她圆梦。
“不愿意。”他不给她想象空间、不给她希望,他们之间早在台湾的机场划下句点。
“为什么不?”她拉住他的手不肯放。
“我很忙。”挣出自己的手。
“你的工作还没忙完吗?”
“我要订婚了,后天!”他用实话打消她的希望。
他要订婚?!
闷雷袭上脑间,她有片刻无法反应。
他将拥有自己的幸福了,在后天……
笑容在她脸庞僵住,然后一点一点转为苦涩。拉开唇,她拉不出一个幸福来说服人。
哦!懂了,所以她的出现会造成他的困扰、所以他痛恨她的自私自利,不为人着想?
乱了!她原计划求得他一个承诺,在她生命尽头时出现,接手宝宝未来,怎知……乱得离谱……
他将有自己的妻子、孩子,她怎能希冀他为宝宝尽心尽力?她怎能盼望日后,他看见宝宝会想起曾喜欢一个女人,只是有缘无分,没办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