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为什么?这里有小偷吗?我在家睡觉都不锁门的,为什么……”下意识里,她把这里当成另一个“家”。
“我说锁就锁,不要废话。”
“好啦好啦,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转身,她又犯下老毛病,以为天下人都和她一样需要助听器才能听得见声音。
“不过,跟老板相处愉快是件好事情,起码他会在妳赖床的时候,替妳做早餐,然后叫妳起床,那种感觉和妈妈很像……”
哇哩勒,和妈妈很像?靳衣想离开房间的动作被亮君的话拉住,她居然说他像妈妈,这是什么烂比喻?
气冲上,他想回头抓人骂骂,但,更快的,是亮君的动作,她贴上他的背,扣住他的腰,脸在他衣服上摩摩蹭蹭,他听见她的声音,然后,气到脑充血。
因为她说的话是--“有妈妈,真好。”
没当过善人的工藤靳衣当了一整天好人,除了午晚餐和简单家事外,他没让亮君踏进工作室忙碌。
于是,吃过午餐,亮君到庭院散步,采下一把红红黄黄的鲜花,靠在不认识的大树下,任微风徐徐在脸庞吹拂。
“我就说吧,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昨天的梦、今天的好心情,还有整天的轻松工作,太完美了。”
闻闻花香,她深吸气,吸进悠闲快意。
她的自言自语落入靳衣眼里,工作室中,他伸伸懒腰,从监视器里,看见她一张嘴巴开开合合,没休息过。明明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不安分的嘴巴就是动个不停。
“多嘴。”
他笑笑,转眼盯回计算机,跳跃的数字上上下下,他该悠游其间,赚钱一向是他最擅长的Game,可是……
好吧!他承认,他是分心了,因为她的叨叨絮絮。不过,分心又如何?他还是按下几个键,替自己赚进几十万美元,然后灌进一杯黑咖啡。
她常恐吓他,说他喝下那么多咖啡,早晚会咖啡因中毒死亡,当时,他瞪掉她下面的话,她转身背过他,以为自己听不见,又补上一句下联:“再不,就是死于骨质疏松症。”
她老以为他听不见,自言自语到无法无天。
但,这造成他的困扰?
并不!不管她是不是故意,他不讨厌她的叛逆。
扯掉OK绷,那是他不小心割到的小伤口。看见伤口,他的处理方式是用卫生纸擦两下,然后继续扒饭,亮君的反应则是倒吸气,抓起他的手指,将他拉到水龙头边冲洗。
“你这种处理方式,会弄出败血症,最后死于蜂窝性组织炎。”她一面尖叫,一面碘酒、药膏加纱布,忙得不可开交。
他一言不发,静静看她,看到她不好意思,看到她主动拆掉食指上面的膨大纱布,换上合理的小OK绷。
截至目前,她预估过他的疾病有高血压、糖尿病、骨质疏松症、败血症……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该走趟医院,做做全身健检。
心思跑掉,他不仅仅是分心,根本是心不在焉了。
目光转向有她的屏幕。还在说话,哪有那么多话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话值得她一说再说?好奇心被挑起,他离开工作室,走向她。
大树下,她的自言自语越见大声,反正这里没邻居,警察的噪音罚单开不到她身上。
“老板好像很不开心,真不晓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多快乐一点,你看他的眉毛,好像善斗人士,动不动就揪在一起,把帅帅的脸弄得丑不拉叽,人说相由心生,照这样下去,他会变出一张魔鬼脸,到时就算他有菩萨心也没用啊!
问题是,他有菩萨心肠吗?好像……算了,不管有没有,不管是面恶心善或面恶心恶,都比面善心恶来得吃亏。要是来个老板娘就好了,他只有看到老板娘的时候,才会变成好男生。”
这些话,亮君是闭着眼睛说的,若是她睁开眼睛,她会发现面前矗立着一个“绿巨人”。没错,靳衣已经气到脸色发绿。
“不要埋怨,能在外商公司工作已经是本事,妈妈常担心,她不在,我会活不下去。现在,至少我能养活自己,还能付房屋贷款,我很不错了。”
他经营外商公司?他怎么不知道?不想等她自动睁眼,他已等得不耐烦。
靳衣蹲,动手把她的助听器戴起来。
受到“震动”,她回到现实场景。“老板好。”
“妳在做什么?”
“做……我没做什么……”
员工对老板说自己没在做什么,好像有点失职,亮君连忙补充:“我煮好饭、炒三个菜、煮一锅汤,您用过餐,我洗好碗、盘子和筷子、拖完地板,然后来这里照顾花园。”
她把一件简单的事拆成六七个步骤说,听起来好似非常忙碌,尤其是最后这句话讲得最好,明摆着是花园在照顾她的心情身体,她却说成自己在照顾花园,反正花花草草没有语言能力,事情由她说说就成定局。
“妳很忙?”他似笑非笑。
缩缩肩,她看见手上的花,马上递到他跟前。
“送给你。”
“如果我的记忆还可以,这些花的所有权在我身上,妳拿我的东西来送我……似乎……”说借花献佛?他不是佛,花嘛,免啦!
“我的意思是你工作太忙,没时间欣赏院子里面的花草,所以我特别过来替你摘花插瓶,让你有空时,眼睛亲近亲近大自然。”
“妳实在细心。”
敝啦,明明是褒扬的字句,为何从他口中说来,贬的意味硬是比较大?
“还好啦,为老板着想,是身为员工的责任之一。”怎样,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员工了?
她说得真诚,让他的讽刺续不了口。对个不懂讽刺的女人采取讽刺行为,简直浪费口水。
“老板,你的股票是不是赔钱?”
他冷眼睨她,股票在他手上要是有本事赔钱的话,换她来当老板,轮他做饭摘花,侍奉她“亲近大自然”。
“最近你的心情不好,对不对?”
她又知道了?瞪她,再瞪,多和她相处几天,他会得斜眼症。
“我妈妈常说:心里不愉快的话,要说出来,不然憋在心里,早晚要得忧郁症。”
很好,在蜂窝性组织炎之后,她又估出他另一病症,看来他真要找一天到医院挂号。
还是不说话?亮君拉拉他的袖子,肩膀前后摇晃。
“说啦、说啦,把不快乐的事情说出来。”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叫作撒娇,这动作她对妈妈做习惯了。
靳衣却注意到了。常有女人对他撒娇,但没有人用过这么干净的撒娇方式,她们的目的通常是想自他身上获得财物或者承诺爱情,而她的撒娇想得到什么?他的不快乐原因?
推开她的手,他不习惯做没有目的的人际交谊,他和任何人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他算计自己的每分行动,并预估行动之后引发的效应,她的简单让他无法适应。
她没注意到他的推却,还白目地走上前,又抓起他的袖子摇晃。
“说一下下啦,你一定是太闷了,没有老板娘来陪你,心情不好对不对?”
今天没有老板娘来访,他肯定气闷,听说男人的虫虫储存太多,会影响情绪,果然不错。
他又瞪她。这一眼的意思是--他昨天才恐吓她,不准在他面前喊那些女人老板娘,她偏又犯。
而亮君解读这一眼的意思是--她猜对了,老板心情不爽,因为“虫虫”在他身上蠕动,痒得让人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