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向导游先生说拜拜,孟穗先看到名扬。
“啊!你回来了!”
扔下满手纸袋,她冲上前,紧紧搂著名扬不放,这成了两人的见面仪式,手勾住他的脖子、脚环着他的脚,今天玩得有些累,弹性欠佳,孟穗跳不上他的腰。
名扬微蹲,腰际往上用力,他把孟穗甩高几分,让她的脚安安稳稳地扣在自己腰间。
深深吸几口他的味道,每个细胞都吞下超凉口香糖——顺畅,那是让人安心的感觉,不过是几次练习,她完全适应。
她适应这个男人的怀抱,适应这个男人带来的所有愉悦。
“我很想你,想一整天哦!”她说得真心。
“嗯。”名扬的反应缺乏热情,不过她的开场白,成功地将他一肚子火气降至无害的室温。
“我以为你不回来陪我,我很可怜,要一个人在饭店等你。”嘴巴贴在他耳边,细细的声音带着软软的撒娇。
“我回来了。”他是个最不懂浪漫的情人。
“对啊,所以我好快乐哦!我买了很多东西送给你,我想,你会喜欢。”
跳下他的腰际,抓起满地袋子塞进他怀里,她的动作很自然,老公替老婆拿东西本就理所当然。
孟穗勾起他的大手,急着要回房间献宝,完全忘记要留电话给她的金发帅哥尚且站在原地。
她忘记“他”?这念头带给名扬一点虚荣和得意。
“孟穗,这是我的电话。”金发男自后面追上来。
他的声音将名扬的不满撩起,浓浓的眉头又是消化不良的蠕动毛毛虫。
“她不需要你的电话。”挡在前面,名扬不让对方靠近半步,态度坏到近乎恶劣。
“不对、不对,我需要的。”孟穗抢着说。
“妳说什么?”名扬口气很严厉,凶人凶得没道理。
“我需要他的电话呀!他很厉害,走到哪里都不会迷路,所以明天……”孟穗的声音被名扬的凌厉眼神恐吓,自动消音。
“有我在,妳不会迷路。”名扬一口气拒绝对方的存在需要。
“可是……”
“没有可是。”阻断孟穗的发言权,名扬转头对美国人说:“她是有夫之妇,你可以带着你的电话离开了。”
套套套,他把一大堆纸袋汇整在一只手臂上,用单手扣住孟穗的后腰,怒气冲冲地将她带进饭店。金发男应该感动于自己的好运道,感谢他手上东西太多,没多余的手赏赐他一颗拳头。
侧眼看丈夫,孟穗嘟嘟嘴,低头自顾自喃念。
“你又在生气哦?常生气很不好,爱生气的人容易老,就像我和孟姜,明明我是姊姊,可她老生气掉眼泪,所以她变得比较老,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姊姊我是妹妹……慈济的静思语里面有一句话说,生气就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你为什么要欺负自己呢?我不懂……”
不管有没有听众,她都能持续碎碎念,这是她最厉害的功夫。
没错,孟穗说得好,他是在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所以错的人是她、不是自己。名扬将她的话吸收消化。
“妳知道自己做错了?”突地站住脚步,名扬朝她问。
“我?我做错?没有啊!”
没有?好,当她笨,再给她下一道提示。
“妳不应该和陌生男人搭同一部出租车。”
名扬以为金发男是半路搭讪的无聊男子,中国女人对老外的吸引力,从馥湘的受欢迎程度,能窥知一二。
“陌生人?谁啊?”
她在装傻?当他瞎眼?没关系,要证据,他的眼睛就是。
“刚刚留电话,想勾引妳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勾引我?他不是你请来的导游吗?我以为你们是朋友!”孟穗一头雾水。
“他是导游?”原来是馥湘搞的鬼,她竟然找男导游来陪孟穗。
“你以为他是坏人,想骗我的钱?不会啦,他人很好,买票、买东西,都是他去帮我买,还说他会拿发票跟你算,他没有动到我的钱,真的没有。”孟穗从包包里面掏出皮夹,里面他塞的钱还在。
电梯打开,名扬走进去,不响应。
孟穗尾随在后,继续说:“你不分青红皂白说人家的坏话,实在不好,如果你是知错能改的好男生,应该下楼去跟人家说对不起……”
偷偷瞄他,他好象没有道歉的诚意。
“我知道有时候,很难对别人低头,可是做错就应该勇敢认错啊!要是华盛顿不勇敢向他父亲认错,说不定就当不成总统。身为有用的大人物,应该不害怕对人道歉,要勇敢面对自己的错误。”
哼!他不用她来教导他如何当个大人物。
“佛家说,人生债,前世欠,今世还,即使你不过欠下一句对不起,下辈子可是要加倍偿还。”她的唠叨功力举世闻名。
出电梯,进屋里,把双手的东西放下,名扬坐到沙发上。
孟穗倒来两杯五百西西开水,从沙发上,摩摩蹭蹭,蹭到他膝间,喝两口水,看着他的脸,很小心、很小心地说话:“误会别人是不好的行为,今天我告诉他,有关你很多很棒的事情,结果你对他那么凶,他会认为我是在骗他,你没有我说的那么好……”
“闭嘴!”他终于受不了,对孟穗大吼一声。
捣嘴,孟穗点头,把挪到旁边的沙发。闭嘴就闭嘴,何必那么凶嘛!
“我不说了,可是我是对的。”声音从掌心后方传出,她有她的坚持。
“还出声!”牛眼一瞪,孟穗乖乖低眉。
“我很吵吗?对不起,我只是……”
她不是爱哭的孟姜,但受委屈的可怜模样让他投降。
“不准只是,我要打电话。”拿起手机,他拨下馥湘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交代对方:“明天找一个精通中文的女导游到饭店来,还有,把钱算给今天的导游,再多给他两百块美金小费,就说我……说我今天态度不是太好。”
币掉电话,一瞬间,孟穗重新跳回他的膝问,甜甜的酒窝里漾满蜜汁。
“我听到道歉啰,就说你是最最讲道理、脾气最温和的好男人。从小啊,我爸爸常说我命好运好,将来随便嫁都能嫁到第一名的棒老公,好准哦!我果然嫁到你耶……”
她还有满肚子废话没出口,嘴巴就让“最最讲道理、脾气最最温和”的男人封住,甜甜的撒娇,在他唇间化成呢哝软语。
第五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偶尔两声从街头呼啸而过的汽车声,打破些许寂静。
名扬睁开眼睛,借着昏黄光晕,低眉凝视怀中女子。
结婚将近两个月,他始终治不了她的“无法独眠症”,只要他忙过头,回不来饭店,她就坐在电视机前熬夜,开水一杯一杯喝,直到他回来,看见她红了双兔子眼、涨起蛙肚。
面对他,孟穗没有出口委屈、没有抱怨半句,跳上身,挂着、悬着,直到满足的轻喟声响起,她笑容映面,他却满腔不舍,他的心让蠢老婆制约了。
于是,莫名其妙地,他变成居家男人。
他不再逼员工陪他加班熬夜,六点钟一到,下班,陪她吃饭、听她废话、看她没事却笑得一脸春风。
不过,笨笨孟穗很体贴,她不白目,见他打开计算机要工作,便合作地闭上嘴巴,抱着满堆从台湾寄来的言情小说和漫画,看着看着,笑笑骂骂,像半个疯子。
十一点,她打出第一个呵欠,他自动关上计算机,躺到她身边,一阵昏天暗地的激狂之后,她在他怀里睡得安然。
名扬的生活常态因她起了重大改变,这改变曾让公司员工恐慌过,甚至公司即将倒闭的谣言四起,最后是他的冷脸和更严厉的工作要求,缓和大家的紧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