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相同的话,他在夜里的花园中听到过,可是,他竟蠢得认为那是谎言,轩辕弃啊轩辕弃,你才是蠢得可以。
“我告诉她,你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我说你画了告示非置我们于死地;我告诉她,你娶令沐文之女为妻……
我说了无数的话,她只是淡淡向我说对不起,笑说她的心里住了人,只要心还在就会幸福,至于人……你们会在梦里相聚。
直到这时,我怎还能不看破,所以我出家了,出家前,我问她恨不恨我?她居然说不恨。”
“她的生命中没有恨字。茉儿中毒后,写给我的纸笺上只有短短几句话--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无恨无怨,坚持爱我到最后一刻,坚持不与君绝……”
不落泪的男人红了眼眶,遥望天际,这份恩爱,他怎生偿还?
“我们两个大男人都败给她了,谁说弱水无力,涓涓滴滴穿谷透石啊。好好照顾她,若她命中注定有苦有难,至此,总该结束了。”欧旸御喟叹。
“是,苦难结束,她有权幸福。”
四目相交,他们眼中不再存有仇恨,剩下的是包容和祝福。
“很好,贫僧告辞。”
合手行礼,了却凡尘,自此他不再是叱咤一时的欧旸御。
夕阳西下,将欧旸御的影子在背后拖出长长一道,他迈步走向他的全新人生。
二十年后,一代高僧慧净法师四处宣扬佛法,照护无数百姓心灵,两个兄弟各自以自己的方法造福千万人民。
尾声
京城南方十里处,有一座桃花源。
说也奇怪,名字叫桃花源,村子里却遍植茉莉花。
这里啊,最有名的是茉莉花酒,那是全国各处都品尝不到的佳酿,想喝?没问题,走一趟桃花源吧!
桃花源里最有名的除了茉莉花酒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名医,周华陀、林华陀、王华佗……这些华陀全是一个叫圣女的神医给训练出来的。
每年春季,这些华陀都会到全国各地为人义诊,直到夏至过后才回到桃花源,自然也有人在外地落脚生根,对这种情形,圣女神医可是举双手支持。
这个桃花源,还有件怪怪事儿,那就是圣女神医的丈夫。
这男人不晓得是做啥营生,每个月里总有半个月不在家,商人嘛,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好奇怪。
敝就怪在,他回家时总有十几个武功高超的大侠跟着;怪也怪在,他在家时,老有一大群一大群服饰华丽的贵客来访,关起门来,谁晓得他们在说什么?而且还神秘得很,十几个大侠守在门外两丈处,不准旁人靠近。
这天,那群怪怪的客人回去后,圣女神医挽着丈夫的手在村里散步。
她靠在丈夫肩上,笑盈盈说话,诉说分别十几日里,发生的大小事情。
“灿儿昨儿个爬树摘桃,吓得文公公到处喊人叫救命,他居然自己平平安安爬下来呢!却急得我们一群人满身汗,文公公说这孩子,准是像你,将来习武功肯定容易。”
茉儿的话没逗出轩辕弃的笑容,他的嘴角绷得紧紧。
没法子,再说一件事吧。
“小紫儿很喜欢钟大夫,我决定等钟大夫义诊回来,找个时间上门提亲,你答不答应?”
轩辕弃还是不理她,不过理不理都不打紧,反正小紫儿的婚事有她这个正主儿打理,问他……只是基于礼貌,口头问问,通知一声。
“好吧,我再说一件,昨儿个李大娘问我:‘灿儿他爹是做什么的啊,怎老有京里贵人上门找他?’
我实话实说啦,我说:‘灿儿他爹是做帝王的。’
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回答我:‘没错、没错,我们家虎子他爹也是干帝王的,成天歪倒在家里,啥事都不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天生的帝王命。’
小紫儿、小凌儿和文公公听了,笑弯腰;李大娘走后,他们说:‘咱们家的王可没虎子他们家的王好命。’唉……为了养活我们家六口人,辛苦你了。”
轩辕弃的笑意,只闪过一闪,遂又恢复严肃。
“不笑?好吧,我再说的事儿,你可不准不搭理我。弃,你别老让大臣们来这里了吧,村人们觉得好奇怪,而且要大臣们跑这一趟,似乎过分。”
“那是他们的工作职责,怕累的话,可以卸官回家养老。”他果然搭理她。
“其实不到半个时辰的车程,想你的时候,我可以进宫看你,你不用常常往我这里跑。”
“妳肚子里又怀了孩子,还想跑想跳?”瞪她一眼,他正是为这件事在发脾气。
“别气、别气,我是大夫,能把自己照顾好。”
“妳上回也这么说,结果呢?”
结果难产,她痛了两个日夜,差点儿痛去一条小命,从此他恐吓她不准再受胎怀孕,没想到,茉儿又偷偷怀了孩子。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妳打算吓我多少次才高兴?”
“我又没故意要吓你,不过,我保证这回不会,这回啊,我不生调皮男生,要生个又乖又听话的女娃儿,最好啊,她长得像我,等她长大一点,你回宫时带着她,就不会成天到晚想我了呀。”
所有的甜言蜜语她全用上了,只盼哄得他展颜。
“妳的保证我不相信,这回妳给我回宫里待产。”
“不要,我在这儿才安全呢,这里有一大堆大夫,你自己也知道的,他们的医术可不比宫里的御医差。”
一想起王宫,她就头皮发麻,掌礼的桂嬷嬷、宝嬷嬷、琴嬷嬷……也只有锦书堂姊受得来。
“妳……”
“什么妳我,上回还不是你害的,每天都要我帮你穿衣服、梳头,什么事都不自己来,我就是太辛苦了,才会难产,要怪,就怪锦书堂姊把你惯坏。”
帮丈夫穿衣服梳头会难产吗?谁知道,她是大夫,说了算。
“妳的意思是说,只要那些事我自己来,妳就不会有问题?”
轩辕弃不是白痴,但这些年,他要求自己相信茉儿出口的每个字句,就算是被蒙骗,他也乐意。
“当然。”
“好吧,我做。”
“是嘛,这才乖。告诉你哦,这几天,我忙得不可开交。”
“妳不是说太辛苦会难产?”
看吧,才说嘴就打了嘴。
“嗯……我这两天才晓得有孕,之前不知道呀,好啦好啦,接下来我会分外小心,你晓不晓得我在忙什么?”
“忙什么?”
“我请人摘了好多茉莉花苞,晒干,缝进枕头里、棉被里,这回回宫,你带着,夜里你会闻到茉莉香。”
“这种事情只有妳想得出来。”
“我聪明嘛!”
她让他惯上天啦。
“聪明?妳再笨不过。”打横抱起茉儿,他舍不得她走太多路。
“锦书堂姊还好吗?”
“不知道。”他很久没见到她,不过他听太监说过,锦书将后宫打理得很好,他早就知道锦书是个人才,可惜身为女子。
“玉津好吗?”茉儿问,玉津是锦书的孩子,比灿儿大了将近两岁,很少年老成的一个孩子。
“听说开始念书了。”
听说?这个爹爹当得真失职,可怜了她的锦书堂姊和小玉津。
“我有几个消息带给妳。妳哥哥下个月要娶亲,妳父母希望妳回去热闹热闹,之后,他们打算长住在这里,所以妳回娘家那段日子,我会派人到这里盖宅子。”
“我知道了,下回……让锦书堂姊和玉津来这里住几日吧!”
“王后不能随便离开京城。”
“也对,万一锦书堂姊迷上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回去,你不又要费心选蚌新王后?”茉儿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