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一个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碎碎杂念的模样,夕焄笑得很开心,幸好赵伯没看见,否则又要趺破一副眼镜了。
“见到我很倒楣吗?”
“当然倒楣,为了你的女人缘,我的便当被丢到马桶里、我的书包在垃圾场找到。高中第一个学期,我没半个知心同学,三不五时让芳心大动的大姊头们请到厕所里谈判,这样还不够倒楣?
“不,还不够,为求自保,我委曲求全,拜托你陪我走一段路,还要让你抱来抱去,充当接吻练习员。到最后,你拍拍走人,留下我孤伶伶一个人,每天想起你……”
郁敏猛地住口,发觉自己似乎泄露了些什么。
“我离开后,你每天想我?”她的说法,让他更开心。
“我有这么说吗?你听错了,我是说我很快就忘记你。我当然要忘记你,你根本是超级大祸水,哪个女人靠近你,都要倒大楣!十年前这样,十年后你变成大明星了,情况只会更坏。”
她咚咚弹开五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谁晓得一二三周刊的狗仔队,有没有躲在附近偷拍。
“我没想到你会成为一名记者。”
“全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说我没你想像中那么笨,也许我就会乖乖到我老爸的清洁公司去上班,不去考大学,一读二读读毕业,我老妈觉得当记者比当清洁工好听,不准我回家打工,害我现在生活过得苦哈哈不打紧,还在报社被田宜芬欺负,最后还要来采访你这个恶梦,我的人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月兑噩运呀?”
她的意思是,她非但没忘记他,还将他的话牢记、实行?他嘴角的弧度变大。
“你要采访我?报社派你来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爱跑影剧版吗?要不是田宜芬有后台、会做人、懂应酬,我还留在我的财经版,研究那些上上下下的股票和大户老板。”
郁敏知道自己不会在二十年后成为另一条好汉时,松了口气,任由惊吓过度的软腿、软手、软胸、软肚靠到他身上,安全……是种很棒的感觉。
“为什么田宜芬要和你抢财经版?”
“她想嫁入豪门,当贵夫人啊!咦?你认识田宜芬?”
她还是一样的粗神经,连连告人家两次状,到头来还怀疑夕焄和田宜芬有交情。
“你也想跑财经、嫁豪门?”
“没什么不好啊!至少住得起你们这种大房子,只可惜豪门多烂人,年轻一辈不是滥情就是长得像沙皮狗,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委屈自己。”
“想住我们这种大房子,就接受我爷爷女乃女乃的建议,留下来。”
“不行啦!我妈多爱拿我当记者这件事到处去炫耀,要是我成了帮佣,她不哭死才怪。”
“你可以当曲曲的家庭老师,教她中文阅读。”
“不要,我念新闻系,应该学以致用。”她反对。
“不然,我们谈个条件,你留在这里一个半月,我就给你独家专访,你不是想采访我吗?”
“为什么是一个半月,不是一个月或两个月?”郁敏反问。
“因为我只有一个半月假期。”
“之后,你又要回美国?”
他又要像以前,现身,撩拨撩拨,当她的感情再度投入,他就拍拍走人,留她一人独自伤心?
十七岁笨可以被原谅,二十七岁再笨下去,该自动去跳基隆河。
“对,我的工作在那里。”
郁敏的疑问提醒了他,只有一个半月时间,他应该末雨绸缪,动动脑筋想个好办法,看到时候该怎么将她拐到美国。
看吧!她料得多准,这种男人不就是典型的豪门烂人?凭藉自己的丰采,迷倒众生,然后靠欣赏别人的难过来提增自信。
见她不语,夕焄又问:“怎么样?肯不肯留下来?这段时间我聘用雅芹替我做事,你们可以常聚在一起,再加上独家专访!你手边如果有我足够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是不接受记者采访的。”
夕焄自认开出来的条件相当优渥。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不过是鼎鑫的广告明星,隔个半年不出现,民众就舍忘记你是哪一号人物了!如果你是鼎鑫的总裁,我还可以勉强自己考虑考虑。”
郁敏横他一眼,她才不要重蹈覆辙,采访不到史考特,去采访汤姆汉克啊!反正演艺人员嘛!时红时不红,全取决於观众。
“为什么是鼎鑫的总裁你才考虑?”
“我如果拿到鼎鑫总裁的专访,我们家老编会花钱雇八人大轿,把我抬回财经版,只可惜那个总裁爱搞神秘,我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郁敏的回答让夕焄意外。不过,她自动将办法送到他手中,不善加利用的话,岂不太对不起自己。
“没问题,你打电话回去请假,等我回美国马上介绍你们认识。”
“你认识鼎鑫总裁?”
“要不是我们两人关系匪浅,你认为我会随便帮人拍广告?”
“你确定?”
“当然,留不留,一句话。”
“嗯……我留。”
郁敏困难地作下重大决定,这回她不只头、脚、胸、肚软掉了,连大脑也变成一摊浆糊由人摆布,唯一存在的镜头是她穿上凤冠霞帔,坐在八人大轿里,听著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照例,躲在拭瘁面的雅芹摇头叹气。
“他根本是郁敏不能免疫的病毒。”
十年后,故事延续,人人都期盼精采结局,包括夕焄自己。
午后,杨桃树下一张宽宽的蓝白相间躺椅上,夕焄假寐著。
微风扫过,几朵金盏菊迎风笑弯柳腰,他的假期很美丽,一如他美丽的心情。
郁敏住进来了,他们之间—下子回复从前的熟稔,虽然他仍是一张酷酷的冷脸,虽然郁敏和雅芹之间的轻松对话没他的份,但光是在—旁听著,他就觉得兴味盎然。
在她们两人追追打打问、在她们的嬉笑怒骂问,他感受到十年来未曾有过的轻松快意。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浓浓的眉毛皱了一下下,不过三秒,瞬地恢复平顺。
是她,短短几天,夕焄对她的脚步声已经熟到能背诵出专属节奏。
他在睡觉?太棒了,众人瞩目的秘密即将揭晓,他的高领衣领下有什么东西呢?请大家屏息以待。
她的手悄悄横到他脖子上空,一、二、三……
千钧一发之际,郁敏可爱纤细的小手被坏人中途拦截。一个用力,他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叠合……
“寇夕焄,你是醒的!”她指控。
他不回她话,在她头顶上方的眉毛扬了扬,只可惜她头上没有装扫瞄器,否则她不会做出接下来的蠢事情。
“没醒?讨厌,睡著还能欺负人。”
他的手环在她背上和腰间,感觉没用力道,可她挣不开他的箝制,试过几次,无法月兑离。
“好吧!是你自己睡著的,被怎么样了,不能怪我。”她奸笑两声。
她想演秦桧还差得远,偏偏她就是觉得自己很有使坏的天分。
贴在他心脏上方的脑袋使尽力气,稍稍抬起来,腾出左手,掀起他的衣服下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拉高——
没有烧烫伤痕迹。
所以,臆测一是错误的,他的问题属於“局部性”,不是“全身性”,所以,他才会有一个强健、平滑、好看的……肚子……
一时间,郁敏忘记自己正在观赏男人的隐密处。
“你在做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将她拉回身体上方,不过这个上方包括了的部分。
“我,我是用纯艺术欣赏的眼光看你,没有任何龌龊肮脏的思想,你不要误会。”她急忙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