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串串吞下胸月复,末湿衣襟,却湿了心。
再按钤,按一下、两下,她的手持续压在门铃上,坚持不放。
久久,傅恒妥协过来应门,他怒气冲冲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你回去。”
不是现在不谈,而是永远都不想谈了吧,他的态度那幺明显,她不至于笨到不懂。
低眉,点点头,她懂了、了解了、明白了,她不再作梦,认清楚极力替自己争取的坏王后,下场都是悲剧。
小题抓起他的手,摊平他的掌心,把她细心染成的红蛋放在他手上,虽然,他的生日已经被自己一手破坏。
“生日快乐。”过了凌晨零时,今天是他货真价实的生日。
转身,她握拳,牙齿狠狠咬住手背,她抑平双肩,不准它们颤抖,走出薇薇的公寓,走出他的视线。
在她背后,傅恒淡淡看着手中红蛋,心柔软,有一丝丝后悔和很多很多的嫉妒,该死的,她不该瞒他周坎、不该设计他,不该……他半晌不动,也不说话。
她在马路上逛很久,唱两百次生日快乐歌,反反复覆回想他的冷漠,和薇薇的胜利。
走进家门时,她已经想清楚,爱情无关努力,就算她把自己变成宽厚仁慈的姜小题,他爱的仍旧是凌薇薇。
走进家门,爷爷坐在沙发上等待天明,老年人总是睡不久。
“你们昨晚吵架?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什幺事?”老爷爷先开口。
“还不是你害的。”小题咬住唇,憋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滚下来。
“你们吵架和我有关系?”老爷爷不明白,不过对于这个孙媳妇,他是疼惜的,拉她人坐,粗粗的掌心接去她的情伤。
“你实在是一个老顽固,为什幺有那幺深的门第之见?你这种迂腐观念害死儿子,也会害死孙子,知不道?”
爷爷凝视小题须臾,问:“那个叫薇薇的回来了,是不是?”
“回来?她从不曾离开,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距离相隔再遥远,终会兜成一个圆圈。”
不知不觉中,她套用薇薇的话,他们的心……始终没有分离。
“别跟我说这些时髦话,那个女人不是收下钱,才去诱惑小恒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小恒喜欢她、爱她,如果你真心爱孙子,就应该成全他,而不是弄来一大堆淑女名媛,逼他在期限内结婚生子。”
“这种女人的品德操守还能被爱的话,小恒的头脑应该剖开洗一洗。”老爷爷动气。
“你的头脑才应该洗一洗,我发觉你根本不爱儿子、孙子,你爱的是你自己的固执,成全他们很难吗?让孩子选择自己喜欢的,妨碍你的骄傲吗?你再继续下去,迟早要失去孙子。”小题哽咽。
她已经失去他了,她不想老爷爷失去孙子,更不想一心在背后盼望爷爷回首微笑的孙子,为爱情失去亲情。
“等等,你劝我接纳薇薇,你怎幺办?你不再喜欢小恒了?”
扁她一个人喜欢有什幺用?傅恒不喜欢她呀,她用尽手段走到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结果却抵不过一场天长地久的爱情。
“说话啊,才多久前,你告诉我,你要拉住他的手,直到没有人欺负他,现在你反悔,不打算继续在他身旁保护他?”
“我不让别人欺负他,我怎幺可以容许自己的存在,欺负他的爱情?他喜欢薇薇,他爱她,不管过去发生过什幺事情,他只爱她一个女人。我不留下、不欺负他,绝不!”
毅然决然,她站起身,回房。
花半个钟头,她把博恒给她保管的财产封好,交给爷爷,提着从垦丁带上来的行李,不再理会爷爷的劝慰,不理会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缓缓地,她走出傅家大门。
“微笑,姜小题,你高高兴兴进来,也要高高兴兴离开,所有事情都是你自己选择,无权责怪任何人。”
就这样,她离开家,坐八个钟头车子回到飞云农庄。
大哥、三哥不在家,迎接她的是二哥亚丰和二嫂淳淳。
“小题,你还好吗?”淳淳一见到她,立即冲上前来拥住她。
“我不好,南极不是人住的,我决定要搬回温暖的热带垦丁,可以吗?”
她很累了,一夜无眠,八个小时的车程间,过去一个月的点点滴滴,他的疼爱、他的温柔和他伤人的词句,一遍遍折磨她的心情。
“我就知道你会适应不良,我就知道没有人会喜欢和爱斯基摩人当邻居,小题对不起,我不应该躲起来,让你去当替死鬼。”
淳淳搂住她,哭得比小题更凄惨。
“没关系,我回来了,你要收容我……”
“当然当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爱晒多少太阳就晒多少太阳,我们不吃刨冰,不想那个坏蛋急冻人。”
“小题,发生什幺事情?告诉二哥,我帮你撑腰。”亚丰急问。
他没忘记,一听到小题结婚的消息,全家集合动员,闯到傅恒家里,一屋子亲戚对着傅恒满口质询。
那时的小题满脸幸福,把丈夫护在身后,信誓旦旦告诉他们,她爱死了傅恒,说从现在起,她由傅恒照管,她将会幸福快乐一生一世。
怎幺才多久的时间,情况丕变?
“我要离婚。”话甫说完,小题闭上眼睛,腿一软,跌人黑暗。
小题转了性,她不再对小钱斤斤计较,不再急急忙忙赚大钱,相反的,她念起书,一本本财经书籍,她读过一次又一次,不懂的部分,她找二哥帮忙。
回到家里三个月,她的转变让全家很操心,为了她,工作忙到不行的父母亲特地南下好几次。
她不再提起过去,哥哥们想找她谈傅恒,她总是摇摇头,转身离开。
博恒打过电话来,她没接;他亲自南下,她躲到阿嬷家,她在和他捉迷藏,因为她的伤太重,收不了口。
她有一点肚子了,但整个人瘦得更厉害,几乎是吃什幺吐什幺,医生开的药帮不了她的忙。
中午,她又吐到将近虚月兑,大哥将她抱进屋里,请医生过来帮她打葡萄糖。
侧身,抱着枕头,看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满是乌青针孔,当妈妈不容易,可是,她能当个称职母亲吗?
她没有把握。就像傅恒说的,像她这种性格的母亲,能教养出什幺性格的孩子?那一夜,他的评语将她彻底击倒。
她的确不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论温柔,她不及小书:论宽厚,她比不上幼幼;论善良,她更远远不及淳淳。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她,凭什幺得到爱情?凭什幺活得理直气壮,处处得理不饶人?
所以,失去傅恒是她活该:失去爱情是她咎由自取;那晚,他亲手为她种上的自卑发芽抽叶,迅速茁壮。
不晓得是谁在喝咖啡,浓浓的咖啡香传进屋内,小题又一阵反胃,反手抓起点滴瓶子冲进厕所,大吐特吐。
她走出厕所时不小心,脚卡到软管,针头扯出来,喷了一地鲜血,她想回浴室拿卫生纸压住伤口,却累得没有力气爬起来。
半眯眼,糟糕,她又想睡,从怀孕开始,她每天都想睡觉。
门被打开,高大身影快步闪进门内,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他的止血功力不坏,没多久血就被止住。
小题没张眼,虚弱说:“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管子扯掉,你叫赖医生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