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觉会改变,不同对象、不同时间,说不定某一天,你会相信爱情的真实性。”
“小题,我要结婚了,后天。”他说出摆在眼前的事实。
“你还是要娶淳淳?不行的,她怕你,她打死都要留在飞云农庄,不回台北。”小题急急说一串,只差出口说明,淳淳承诺过不嫁给他。
“她几天前回台北,是你二哥亲自送她回去的。”
“什幺?”小题觉得无助。
笨二哥,干嘛把淳淳送回台北,他喜欢淳淳不是?为什幺要拱手相让?为了和爸妈的无聊约定?
无聊、愚蠢,笨男人、笨二哥,笨到不行的笨淳淳,他们不联手捍卫自己的爱情,却联手破坏她的爱情。
“你愿意参加婚礼吗?”傅恒的问题很简单,却狠狠戳上她的心。
才刚决定眷恋他的爱情,才刚决定让他一天一点爱上自己,怎幺一转眼工夫,她就失恋了?从不知道失恋是十级疼痛,第一次,她被失恋砍成重伤。
“小题。”她的表情教他难受,他爱看她笑,不喜见她苍白茫然。
“不喜欢我,为什幺吻我?”闷闷地,她问他一句。
暗恒无解,静静凝视远方。
不爱,他说不会爱上她……既然不爱,为什幺吻她?为什幺一而再、再而三,让她深恋起他的体温、他的吻?
这些,傅恒没有答案。
“你不觉得和喜欢的女人结婚,婚姻比较有保障?你并不喜欢淳淳的,不是吗?”
小题试图劝服他,虽然明白效果不大。他太固执,固执自己所要做的每一件事。
“我后天要结婚。”他再度给她一个事实。
“婚姻是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
“我后天要结婚。”他坚持,不做任何改变,不让“他们”有机会打击到他。
“好吧,那是『你的』婚姻,我无权过问。”
生气了、发飘了,小题狠狠推开他,拔腿向前跑。
这算什幺啊?她那幺努力、那幺拚命,她投资了大额金钱与精力……不是说努力就会有成就吗?不是说争取就会得到吗?不是说……不是说你爱他,他就会爱你吗?
是哪里弄错,把她的心弄乱弄拧?是哪里太混杂,把她的简单爱情搞错立早法?
她是那幺、那幺地喜欢他啊!
小题跑得很快,以为跑得够快,就会将难堪的心情跑掉。双脚迅速交错前进,心脏在胸腔里狂奔,呼吸逐渐失序。
爱一个人有多少快乐,就有多少痛苦?错!爱一个人,快乐只在转瞬间,痛苦是快乐的两百倍!
她跑进村里、跑进学校,跑进她念过的一年三班教室。停在教室前,空空落落的秋千架上,没有蝴蝶停在上面。
榕树长得很高了,浓浓密密的树荫挡住太阳,金色光芒进不了她的心,她的心只剩阴暗幽冥。
饼去两个星期的一点一滴映进脑海里,她一直以为那叫一帆风顺,一直以为那叫天助人助,一直以为十天后,他们会顺理成章……
他甚至吻了她不是?在他们接吻之后,她听见他的心在狂跳,听见它不停、不停地轻唤小题。
为什幺她的“一直以为”居然是错的?为什幺她的拚命努力,变成了笑话?为什幺为什幺他不肯爱她?
泪潸潸,一颗颗珠泪落在轮胎秋千上,晕出墨黑。
他从不对人笑,对邻居不笑、对客户不笑、对电话不笑,包括对淳淳也是不肯微笑的,但,他的笑全给了她不是吗?她以为这代表喜欢,却没想到那代表的只是敷衍。他很少闲聊打屁,他说的每一句话全是精辟和要点,只有对她,他偶尔出现幽默,偶尔说说笑话。她以为这代表“小题在他心中很特殊”,原来再特殊,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他说不爱她,他说爱情不可信,他说接吻不具意义……
好吧,最后这句是她瞎编出来的,可是他不爱她总是事实。她是那幺、那幺地爱他,用力争取他的快乐,他居然说不爱就肯定不爱,他居然宁愿娶喜欢别人的淳淳,也不愿意娶她……
泪掉得更凶,小辣椒的心是酸的,不再刺激麻辣……
她哭了很久,肿肿的眼睛、肿肿的鼻子和湿答答的袖口写满失意。
要是……要是她只爱他的钱、不爱他的人,痛苦会不会少一点点?要是她只投资金钱不投资心情,她的悲伤会不会少磨人一些些?
可惜她的心爱上他的人,他的人却不要她的心……
怎幺办?她失恋失定了……
“臭傅恒,我不要爱你!”突地,她冒出一句。
“坏傅恒,我不要爱你!”三分钟后,她又说一句。
天渐渐暗下来,他回台北了吧?也好,不演肥皂剧、不要生死别离,她潇潇洒洒宣誓,潇潇洒洒把他忘记!
圈住嘴巴,她遥望天边初升的明月。
“讨厌的傅恒,我不要爱你,再也、再也不要爱你!”
有人说,话重复三次便会成真,虽然她的心还在酸楚疼痛,虽然她泪水还在奔流,可是她逼自己相信,再努力一点、再辛苦一点,她就会忘记他,忘记爱情。
摇摇荡荡,她坐在秋千上,星星一颗颗明亮。
前夜她和他坐在吊篮上,一口一口吃着苹果,她问他,控制人比较快乐,还是被控制比较幸福?
大前天,他们坐在吊篮里,他问她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她说她想当大富翁,当钱多到不行的奸野人。但其实,她真正想当的,是他的心问人。
大大前天,她问他,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陪他坐吊篮,怎幺办?
他笑笑回答,他身边不乏女人。她听完气的抡起拳头打他,他握住她的拳头,拉她入怀说:“可是我不会让任何人坐上来,我宁愿把它拆掉。”
他说过这幺多话,她句句都把它当成表白,现在他却亲口说“不爱”,将表白全数推翻。
他回到家了吗?开始动手拆秋千了吗?他宁愿继续当冰人,也不愿意爱她……
一个硕大身影从校门口处走进来,在看见她小小的身子蜷在秋千上时,心情顿时松开了。
他找了她一下午,在每块田野问、在每条小径旁,找过她钓鱼的池塘、翻进她常翻的无人农庄,他到活动中心、进图书馆,他定过她每个亲戚家里,最后,月亮升起,他想到,爱看星星的小题会在校园里的秋千上。
于是,他来了,悄悄的,走到她身旁,悄悄的为她推起一阵微风。
“还生气吗?”他从没哄过女孩子,经验明显不足。
小题摇摇头,她再鸭霸,也不能为自己不够可爱,惹不起别人喜欢,而怪罪对方。
“下午你跑掉……”在她身后,他微微喟叹。
“那是一时冲动。”
推开他的话,她不是那种柔柔弱弱,要别人哄着护着,一失恋就要人在旁边支持才能走出伤痛的女孩。
“意思是……冲动结束,我们还是好朋友?”傅恒问。
小题点头。
“想谈吗?”傅恒问。
“谈什幺?”
“谈你的冲动,告诉我,你想要什幺?”
“能说吗?你会满足我的『想要』吗?”
“可以商量。”
“好,我想你喜欢我,想嫁给你,你可以不娶淳淳,改娶我吗?”她坦白。
“不行!”
他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否决。后天是最后期限,他不能临时抽脚,跟他们缠斗多年,他绝不在最后时刻放弃。
“既然不行,就别谈我的冲动,冲动一次很累人,我不想再冲动第二次。”
“好,不谈。我们回家。”
“回家?”
她想生气、想破口对他说——那里是你和你妻子的家,不是我的家;更想一把推开他,再次跑离他的视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