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姐是谁?我见过?”渟渟问。
“没有,她不住在农庄里,偶尔会来这里度假,我只见过她几次面。”幼幼回答。
“她和亚丰是……”
“她是亚丰先生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亚丰工作上的左右手,听说去年冬天,他们在台北举行过订婚典礼,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
“她美丽吗?”
“是的,她很美丽、自信、大方。”
“她很聪明独立吗?”
“对吧,她属於女强人类型。”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看看适合他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幼幼为难。
“我只看一眼,偷偷看一眼就好,幼幼,拜托你。”她拉起幼幼央求。
“就一眼?”
“对,一眼。”
拗不过她,幼幼只好带她出门冒险。
第八章
这一眼,让渟渟彻底对自己失去信心,她知道任凭自己再努力,都没办法成为像辛雅雯那种女性。
站在招待厅门口,她的两条腿生了根,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幼幼推推渟渟,“我们回去好吗?”
回去?她回不去了。
头低垂,她有强烈自卑。
怎有女人长得那么美,到哪里都会是众人目光的焦点?怎有女人可以那么大方,能对一屋子的人谈笑风生?她何止聪明独立,她根本是天上的月亮星星,是她想攀也攀不上的人物。
“幼幼,我没希望了。”肩膀垮下,眉眼低垂,她快被地心引力拉进炙热的地球中心,融化。
这回渟渟不存怀疑了,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让“笨渟渟”伤心,也不要让“辛小姐”难过委屈。
“忘记你母亲说的缘分说吗?说不定下辈子你们会有足够的缘分,能够一生一世。”幼幼向她劝说。
“万一……缘分还是不够呢?”她哽咽。
那么是不是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再下下下一辈子,她必须一次一次忍受相同的心痛?
“渟渟……”幼幼环住她的肩膀:心疼她、心疼小书,也心疼自己,姜家这二个男人,原就不属於她们这种平凡女子。
就这样,她们两人站在门外,静静看著里面的欢娱热闹。
姜家男人和他们的未婚妻及家人们,由—场丰富的晚宴堆积出幸福和乐,而她们和里面……格格不入。
姜家老三季扬首先发现她们,他大步走向门口。
“幼幼、渟渟,你们怎么来了?来,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季扬拉住幼幼,幼幼拉起渟渟,一起走进不属於她们的幸福圈圈。
“你不是在休息吗?”
亚丰浓浓的两道眉皱起,生气明摆在脸孔正中央。
他不喜欢她出现这里?他怕她妨碍他的快乐?他在维护未婚妻的权益?渟渟不晓得他心里打的是哪个念头,却晓得他希望她消失。
好啊!反正她早早习惯遵从他的命令;反正她很清楚自己不敌这位辛美女;反正不管她的心碎不碎、痛不痛,他们一大群“为她好”的人,都决定了她必须嫁给急冻人,那么她的消失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很小,亚丰听不到。
“你说什么?”他的口气更凶恶了。
深吸气、憋气,渟渟一口气把心意说齐。
“我要回台北,我是来跟你们大家说再见的,再见。”
转身,她急著离开。
“你在说什么鬼话?现在都几点钟了!”
亚丰街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我怕、怕赶不上婚礼。”泪水滚得很凶,她的心脏无力。
“还有八天,你急什么?”
八天?他把渟渟的婚期算得那么清楚?幼幼和季扬相视一眼,这个证据还不能说明渟渟在他心里?
“我要提早作准备。”
抬高下巴,她要走,她很可怜,但她不要在他未婚妻面前表现。
不理会他握在她手臂上的大手掌,她走进门外的黑暗里,将自己赶进地狱。
“你要准备什么,让傅恒去处理就行了,我说,留下来。”这些话纯粹出自反射,他没考虑到后果。
不生气的渟渟生气了,她火大,如果他爱她,OK!她全听他的;如果她还有一点点希望,OK!她也听他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无瓜无葛,他凭什么要求她以他的意见为中心?
“我要去动手术,修补我的处女膜!”
话出口,她的脸炸出一团红晕,两个人怔怔地望著对方,时间静止。
“你很在乎昨晚的事情?”
是啊!她何止在乎,她更生气,为什么对她而言那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对他来讲只是单纯的生理发泄?
她静静站在黑暗里面,月亮的朦胧光芒照不进她黑透心情。
“那么,我很抱歉。”亚丰说。
她不要他的抱歉,她要他的心、他的感情,然而,她清楚,他给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她的口气软化,她不擅长生气,只擅长妥协。
“要不要再多住几天?”亚丰问。
让她亲眼目睹他和辛小姐的幸福?不要!她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摇头,她坚定。
“好,我陪你回房整理行李。”
这次,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说不上来的感觉叫作依恋,可惜他太陌生,否则他会理解,他对她的心已经改变。
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达到她身体,渟渟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爱情,不可以糊里糊涂再次沦陷。
“以前,我很喜欢牵著你的手走路,刚开始是害怕摔倒,有你牵著,我知道,阿诺不会让身边的女人受伤。
“后来,我喜欢牵著你的手,不全因为安全感,而是我爱上这种依赖的感觉,仿佛,你是我的天。”
她从来不是个会说话的女人,但在相聚的最后一个夜里,她要向他娓娓道出自己的心情。
“我懂,牵著我,你觉得麻烦,你恨不得快快把麻烦甩掉。可是最近,你不太甩开我了,我以为,你已经慢慢习惯我这个麻烦……”
停下脚步,她正面对他,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回。
“现在,你不用再理会我,回去吧,她……辛小姐是个美丽的女人,我很能了解,你为什么坚持选择她,没关系的,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你有权作出正确抉择……再见。”
挥挥手,她艰难地拉出一个不自然笑容。
转身,她快步疾行。
亚丰盯住她的背影。她在哭,他肯定!几秒后,他快步追上去。
他宽宽的黑影罩上她的头顶,淳淳回头,泪水挂在下巴处。
“你……做什么?”
一个冲动,他几乎想低下头,吻去她腮边泪珠,但他硬是控制住了。“我陪你去整理行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拒绝他的好意是她人生头一遭。
“天黑了,你叫不到计程车。”他的藉口很烂,却也很实际。
“我请幼幼骑车送我。”都要顺他的意回台北去了,现在再来表现好心,未免太慢。
“骑车不安全,我送你。”拉住她的手,这只右手是他牵惯的,没牢牢牵住,反倒出现空虚感。
“你要送我到哪里?”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力气没有他大。
“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想去礼堂呢?如果她想他送著走过一辈子呢?他也会答应吗?
恐怕不会,他的辛小姐还在招待厅等他回去。
走回房间,渟渟打开衣柜,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套小题借给她的衣服,她的名牌包包、名牌衣饰、香水、化妆品、帽子、鞋子,全换成现金,进了小题的口袋。
几件贴身衣服、两套睡衣,除此之外,再没有东西是她带来的,看著空荡荡的皮箱……
算了,她把贴身衣物扔进垃圾桶,不带了,她最重要的一颗心都遗落了,何必再在乎这些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