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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滋味 第20页

作者:惜之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给她任何希望。

“就像小书和冠耘先生,虽然他们像夫妻,虽然小书很努力乖巧听话,到最后他们还是要分离,对不对?”

“对。”

渟渟的话猛地敲击他的心,昨天他才说不要让她变成小书,今天她就成了小书二号,看来她还是离他远远的,比较安全。

“我懂了。”

点头,弄懂了,渟渟离开他的床,走向门边,临去前,她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又怕泪水不乖,偷偷爬满双颊。

不说再见、不道别,她的心已经裂得无力去负担分离。

踉踉跄跄走回房间,渟渟有好多委屈想诉说,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话阿诺不想听,奔到鱼缸前,她要肥肥继续扮演她的心理咨商师。

可是……肥肥居然死了!?

一条胖胖的蓝色斗鱼翻肚浮在水面上,美丽的尾鳍无力下垂,生命力离开了它的身体。

昨天它还好好的呀!怎么就死了,她有定时换水、有天天喂它饲料,她那么努力待它,为什连它也不肯留在她身边,听她喊冤?

它和阿诺一样,都不要她了!渟渟觉得自己被天地彻底遗弃。

“渟渟,你怎么没换制服?经理在找你。”饭店部门的职员叫住她。

“我今天想请假。”

“你老是请假,薪水会被扣光。”

“没关系。”

“好吧!至少你要去跟经理讲一声。”她好意牵住淳淳的手。

“不要。”她挣月兑别人的好心,自顾自往前。

“你要去哪里?”

“走路。”

把鱼缸紧紧捧在胸口,执著往前走,她有方向的,她要去找个容纳她伤心的地方。

“渟渟,你怎么了?你不舒服的话,乖乖留在房里,别让人担心好不好?小书走了,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幼幼拉住她。

小书走了?对啊!她记得小书说过,她不能对他和别人的爱情视若无睹?

“我不会走,我只是出去走路。”她坚持。

就这样,一路上有人向她打招呼,她都听不见、不回答,她的伤心太多,需要找个地方包容。

她走很久,没有风,只有火辣辣的太阳,暖暖的空气包裹住她,汗水一滴滴冒出,贴住她身上未乾的衣裳。

终於,她来到昨天的地方。昨天这里有马、有阿诺,今天这里只有空旷和凄凉。

坐下来,把肥肥放在草地上,缩起两条腿,蜷起背,她远远看向山谷天边。

不想说话了,肯听她讲话的阿诺和肥肥都离开她了,再多的想法,她都只能吞进肚子里。

抱住双腿,头栖在膝盖上方,她想起许多年前听过的一首民歌,歌者齐豫清亮的嗓音轻吟。不知不觉间,她也唱起这首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广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她流浪远方,寻到梦中的小溪和广阔草原,可惜这些东西和她无缘无分。

草原说:对不起,我这里没办法安置你的伤心;小溪说:抱歉,我无法负载你的柔情;它们都说:你应该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走原来的路。

她有很多怀疑,可是她的阿诺不喜欢听,她的肥肥选择永远分离。

怎么办呢?天空那么澄澈,却没写上她要的答案;山谷那么青翠,却没办法带给她一声回响,告诉她,她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第一颗泪滚下,滴入膝上的牛仔裤里。

“公主说:我爱你,你是我的真命王子。

“王子说:对不起,你认错路,你的命运并非直达我的掌心。

“公主说:请你给我一匹白马,让我飞奔到你怀里。

“王子说:我的白马有脾气,不适合你骑。

“公主说:怎么样的公主才能坐上你白马?

“王子说: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

“公主想破头,不晓得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自己变成适合王子的公主,她只会哭、只会一个人偷偷流泪,生气王子为什么不肯降低标准……”

就这样,渟渟自己和自己对话,整整半个上午,加上半个下午。

她的姿势不变、表情不变,她在时空的洪流中静止不动,唯一看得出的,是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衣间。

下半个下午,天空飘过来几朵重重的乌云,遮住没有答案的澄澈天空,几阵大风吹过,绿油油的野草弯腰低头,一波一波,浪在草地上形成,也映入她眼帘。

雨落下来了,不大,却滴滴答答地不停歇。

雨打上她的头发,湿了乌黑;打上她的背,驼驼的背不介意雨水在上面舞跃;落在她脸上,掩去她的泪痕、模糊她的视线;落入肥肥的玻璃缸,为它增添生活空间,只可惜它再也不需要空间。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为了广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断断续续地,她又唱起橄榄树。她的流浪梦醒,梦中的橄榄树不见踪迹……

雨下得更大了,她浑然无所知觉,一心一意地哼著她的橄榄树。

“渟渟……渟渟……”

她听见亚丰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幻觉,这样的声音,她已听过数十回,她不断不断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渟渟……渟渟……”

这回幻觉更鲜明,她甚至听见马蹄声,微微一笑,她倾耳耐心等待,等待他说我爱你。

她没等到亚丰说我爱你,却等到一个大大的怀抱——她被亚丰牢牢锁进怀中。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你在躲谁?”他的声音很大,夹在隆隆雷声中间,仍然清晰。

“对不起……”

“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好啊!每个人都来做错事、每个人都来说声对不起,反正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嘛!”

紧搂住她,提在半空中的心,藉著吼叫声缓缓落到地平面。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失纵让他连一分钟都无法安稳,他向警卫确定了她没出去,在农庄大大小小角落找寻,寻找过程中的每一秒,都让他想大叫。

终於,他找到她;终於,她贴在他心口;终於,那种无法分解的焦虑消失无踪。

“对不起。”

她是坏掉的说话女圭女圭,反来覆去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吗?”

捧起她的小脸,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眼眶,这一天,她不比他好受,她很介意昨晚的事情吗?她还是一心要他娶她吗?

“对不起,我对我的笨无能为力。”

这辈子,就算她用尽力气,都不可能变成聪明、能干、处事能力强、独立,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女人。

“你的笨又不是今天的事情,如果做了笨事,你就要消失一次,那么,你早已列入失踪人口。”

他又吼了两声,才把她重新抱回胸前。

“走,我带你回去,你全身湿透了。”

她摇头,沉默不再是他的专利。

“我骑马来的,你不是想骑马吗?雨中骑马很有意思,要不要试一试?”他破天荒地哄起一个笨女人。

她摇头,头埋进他的胸口,只不过,这一次她确定,这里不是她的安全港湾、也不会是她的停靠站,就算他们天天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也会像小书,黯然离开,因为她不是他理想中的女人。

“你这样我要生气了!”他恐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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