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对於一个不怕把热脸贴上冷的女人,他的愤怒效益变得很差。
“是从你的愤怒开始,我爱上你。”
“愤怒?”她有没有说错,她爱上他就因为他表现出过分的态度?她有被虐倾向?
“对,是愤怒。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对我好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猜想你是因为被困在这里而愤怒,於是这里的花花树树,这里的天空、人物都成了你泄恨目标,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你的愤怒没有吓到我,我反而深受吸引。”
“然后?”他好奇。
“然后,我恋上你的冷漠,你对所有人都保持著疏远距离,表面上温文有礼,其实是心存排拒。爸常告诉我,事出必有因,我想像你的冷漠,是不是因为曾经存在一段伤心,我承认自己不自量力,但我就是想探索原因。
“我猜……是穆溱汸吧!你们之间的过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为她而受伤,往往伤得越重代表你曾经用情越深。你很爱她对不对?爱到害怕爱情、害怕受伤。”
害怕?有什么事情会让傅毅爵害怕?笑话!他的回答是猛灌下一大杯咖啡。
“你爱她,你是个用心男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和穆溱汸结束了吗?彻底结束了吗?”她追问。
“对,结束了。”
“如果她再回头呢?你会重新接纳她吗?”
“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那么就没关系了,以后我会对你加倍好,把她伤你的地方一一弥补起来,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男人,不再愤怒、不再伤情,也不再冷漠,虽然冷漠和愤怒是我爱上你的因素。”
多动人的演说!若非她就是伤人的女人,他会为她的真诚说词感动得痛哭流涕。
这就是她的目的?换一个身分重新开始?不,他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放下咖啡杯,她跪在他脚边,脸贴在他的膝盖上。也许会有人觉得她的爱情很卑微,可她不在意,只要能安抚这个受伤男人,她愿意委屈、愿意不公平、愿意在爱情里面居弱势。
只要他肯相信她的爱,总有一天,她会让他重新开怀。
“你想嫁给我吗?”突如其来的问句。
他感觉她在自己的膝间僵硬,半晌两人不语。
这是求婚?他为什么贸贸然向一个才认识十五天的女子求婚?因为,他决定忘记穆溱汸,认为她可以为他的下半生铺设康庄大道?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犹豫?
抬起脸,她眼神坚定。
“是的,我想嫁给你。”
丙然,他猜中她的意图!知道她的目的,他岂有不出手破坏的道理?
“好,去整理行李,明天和我回台北,我介绍你认识我的家人。”
话说完,他封锁自己的心灵,他逼自己不去看她眼底的期盼、逼自己不去想像她将会得到的伤害,他决定这么做了,就不让自己有后悔空间。
第五章
思颖和品帧回国很多天了,他们适应时差后,便马不停蹄忙得一塌糊涂,他们创设舞团、自国外找舞蹈家、办甄试招生,他们进进出出,一天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七小时。
又慈对这种情况很不满,甚至是严重生气。
她刻意等他们到夜深,刻意在思颖门口徘徊,刻意让她的怒气扩大十几倍,好增加自己的威胁度。
终於,在十一点过后,他们走回家门,一路上他们的讨论声不断,一人一句,讲得很热烈。
“小毕是行政处理的高手,他有过宣传背景,由他来负责舞团行政,我相信他能在短期内打响舞团的知名度。”
“可是他是毅爵哥的得力助手,我们把他挖角过来,会不会太对不起毅爵哥?”
“放心,公司经营几十年,人才济济,失去一个小毕不会有太大问题,最重要的是,我跟小毕谈过,他对这个工作很有自信心,一颗蓄满电的电池,你舍得闲置不用?这样的话,对他、对你都会是一种损失。”
“可是至少要先知会过毅爵哥吧。”
“没问题的,等毅爵一回台北我就跟他提。”
“抢人我会觉得心里不安耶!”她缩缩脖子微笑。
“你也会觉得不安!你天天霸住品帧扮哥,为什么都不觉得不安?”又慈拦在楼梯口,由上往下冲著思颖说话。
“又慈,你在胡闹什么?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明天又闹心痛怎么办?”
“人家吃醋嘛!你回来那么多天,都没有陪陪我,整天和思颖绑在一起,我看了心底就不舒服。”朝思颖吐吐舌头,她很生气,走到品帧面前,推开思颖,示威般揽住品帧的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思颖讷讷地说。
她的表现让品帧很不满意,每次只要又慈一出现,她就习惯退让,他没见过女人比她对爱情更不积极。
“你老跟我说对不起,可又不把品帧扮哥还我,穆思颖,你真的很过分,我把爸爸、妈妈、大哥都分一半给你,也把品帧扮哥借给你四年,我已经够慷慨大方,你再继续过分,简直和强盗一样。”
品帧失笑,又慈的说法让他无奈,再一次的认为,全家人把又慈宠坏了,宠得她的价值观还停留在小学阶段,宠得她事事单纯、事事幼稚。
他疼思颖已经很过分,他把她溺得近乎无能,凡事都要他在身边才能作决定,但又慈比思颖更严重,可见得她是集合全家人的努力,把她惯得心智停留在童年。
“又慈,别闹情绪,你明知道我们最近为舞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品帧拉开她环在自己腰际的手。
“那……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去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很无聊,你们知不知道?”嘟起嘴,她满脸不快。
“我们又不是在办家家酒,你乖乖做你的事,等我们有空档时间,再带你出去玩。”
“我……”她有什么重要事好做?每天做做脸、洗洗三温暖、做SPA,再不逛街买东西,从高中毕业,她已经过这种米虫日子,整整三年了。
“别再说话,快进去睡觉。”
品帧一声令下,又慈瘪瘪嘴,还是乖乖遵守。
她凑近思颖耳边下通牒,“你赶快忙完,忙完了要把品帧扮哥还给我,知不知道?”
“哦!知道,”又慈乖,思颖更乖,心酸酸的,她还是用力点了头。
“好吧!晚安罗!”又慈搂住品帧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用力啵一下,转身回房,
“品帧扮哥……”思颖拉拉他的衣袖。
“有话想和我谈?”
“嗯。”她点点头。
“没问题,你先洗个澡,我等一下过来。”他像在英国时期一样,帮她从衣柜里面拿出换洗衣裤,然后走进浴室放热水。
“品帧扮哥……其实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跟在他后面,也走进浴室。
“没办法,我习惯照顾你。”
说著,他挤出一团卸妆乳。思颖很懒,每次洗脸都随随便便,有阵子,白皙的皮肤居然冒出几颗豆子,吓得他挂急诊,弄得医生哭笑不得。从那时候起,他就接手她的卸妆工作。
“饿不饿?”他问。
“还奸。”
好喜欢他的大手在她脸上抹来抹去的温柔,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弄伤她的脸,以前,她没想过,工作那么忙的哥哥为什么还有空闲时间,为她处理这种琐碎。
后来,她问过他,他淡淡回她一句——我答应溱汸,好好照顾你。
就为了这个请托,他为她做足所有事情,在他的护翼之下,她的生活无忧无虑。
“你回台湾,瘦了。”他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