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是天生一对,是不是?”孟振亦问妻子。
“从你把孟纯带回家那天,我就知道他们会是一对。”
“你怎么看出来的?”
“忘啦!你把孟纯带到医院时,我埋怨你,说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来了,哪还有闲情照顾别人家小孩,结果余邦是怎么对我说的?他说,你们没空照顾她,我来照顾。”
“对,我还记得有一回,孟纯在清晨哭起来,那夜我们照顾发烧的儿子,一整个晚上都没阖眼,孟纯哭得很久很大声,我好不容易挣扎起床,居然看见余邦泡了牛女乃,抱起孟纯要喂她喝。”
“我记得,瘦巴巴的余邦抱起孟纯,看起来就像三斤猫咬了五斤老鼠,我们在门后看得直想偷笑。”
“孟纯吃饱喝足又睡着了,余邦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两人一起睡,那时我就相信,他们之中一定存在着某种缘分。”
“可不是,我洗女乃瓶时,喝了口孟纯剩下的牛女乃,又稀又甜,看来他加了不少葡萄糖,居然孟纯也让他喂饱睡着,大概只有孟纯这种乖小孩不会抗议。”妈妈说。
“不能怪余邦,他从小就讨厌喝牛女乃、喜欢吃糖,他是以自己的口味来调配孟纯的牛女乃。”孟振亦想起儿子小时候有多难养。
“所以罗!他们的婚姻叫作姻缘天注定,早办晚办都一样。”
“可是我刚刚看孟纯的表情,怪怪的,会不会她还不想结婚,或者她已经有男朋友之类的……”振亦想起孟纯刚刚的表情,
“放心啦!去美国之前,我问过她,她答应得很干脆。我想孟纯多少有点婚姻恐惧症,这是所有女人要结婚前都会出现的焦虑,别担心,这段日子对她好一点,有空你让余邦放个假,带她四处走走。”
“嗯!那我们来计画结婚事宜,下个月,你那边有没有农民历,我们要先挑个好日子。”
“对了!你明天上班,让李秘书请旅行社的人,帮余邦孟纯找个好地方度蜜月。”
“老婆!你别有居心……”孟振亦笑眼看妻子。
“你没有吗,不想抱孙子?要是孟纯带个入门喜,一年不到,我们就升格当爷爷女乃女乃了!”
两个夫妻越讨论越愉快,恨不得婚礼就在明天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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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如火如茶展开,孟家上上下下忙得一塌糊涂。
余邦的房间要装潢,他搬进书房睡觉;为了排出蜜月旅行的空档,他天天在公司里面加班到半夜。
印喜帖、送喜饼、洽订喜宴,孟振亦吃遍了台北各大餐厅和糕饼店。
前天,孟纯和妈妈逛了一整天百货公司,买了几组新寝具,订了新床、衣柜和新房内的大大小小摆饰;昨天,她们又上街添购新衣服和化妆品。
孟纯快笑不出来了,陪小心、陪高兴,孟纯大大违反自己的心情,她的笑僵在唇角三公分处,就再也扩展不开。她的心在下雨、在刮风,她脸上的晴天再也开朗不起来。
“新娘子,看这边,笑一个!笑开一点,对、对,再开—点……”重重吐气,摄影师放弃了,他抛下一句——休息十分钟,转头离开。
孟纯揉揉眼睛,红红的眼眶里面净是无辜,抬眉,,她对余邦说:“余邦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这个婚礼,你不快乐吗?”余邓问。
不快乐……她有什么权利谈快乐,孟家是她的恩人,如果她的不快乐能制造他们全家的快乐,她应该义无反顾啊!
这些话,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过上千次,但它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微弱,好几次,她差点儿月兑口说出实话——是的,我不快乐,我非常非常不快乐,只要拓拔渊在我心里一天,我就无法快乐。
冲动在念头成形时被抑制住。
罢开始,她告诉自己,她是余邦哥哥的青鸟,怎能谋杀他的幸福;后来,她告诉自己,请帖已经印好了,她不能让爸爸丢脸;现在,她想,一件大家都认定的事情,再也没有道理反悔。
“我没有,我是……不习惯对机器笑,很别扭。”她找出另外一个让人安心的借口。
“你不喜欢拍照?好吧!那我们拍几组就好,让婚宴门口有照片可以挂就行了,好不好?”他处处牵就她。
“余邦哥哥……会不会哪一天,你后悔娶我?”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当然是正确答案。”
“不会。”他给了她要的正确答案。
“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爱,不是兄妹之情?”
“你很难想像我们即将改变的关系?”
“嗯!”孟纯说。
“傻孟纯,最近这些日子,就是这件事情在困扰你?”
“对!我们习惯当兄妹,至于当夫妻……”她摇头。
“说实话,我也难以想像我们将成为夫妻,不过当我想到,我再也不可能疼一个女人像疼你一样时,我就觉得我们的婚姻是正确的决定。我疼你是真的,所以我爱你也是真的。告诉我,你相信会有个男人比我更疼你吗?”
“疼我……”
她歪头想想拓拔渊,他疼她?不!他对她很坏,他不疼她、不宠她、甚至……不喜欢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喜欢他,那股不满足感一直在她心中蠢蠢欲动啊!
“我想再不会有男人比你更疼我了。”孟纯诚实回答。
“对罗!所以这个婚姻不会是错误,对不对?”
“对!”不会是错误、不会是错误!她和余邦哥哥的婚姻绝不会是个错误,孟纯说服自己相信。
“如果哪一天,有个男人比我疼你,我会祝福你们。”
“余邦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好?”
“傻气,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青鸟。忘了吗?来!笑一个给我看,我喜欢看你甜甜的笑容。”余邦用食指拇指拉拉她的脸颊。
她笑了,扭曲的笑容里面藏着不教人看见的伤心。
“可以继续拍照了吗?”
“可以。”她点头。
“叫你的微笑合作点,摄影师脾气不是太好,他没赚我们多少钱,别害人家脑中风。”余邦玩笑。
“好,为他的妻儿着想。”
“对!为他的妻儿着想。”余邦同意。
摄影继续,孟纯始终无法真正开心,但她演技很不错,让摄影师误以为她已经解开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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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进行曲响起,孟纯勾着余邦的手臂,缓缓走向地毯彼端。
周遭的人在评论著新郎新娘,和他们的过去,嗡嗡的嘈杂声震耳欲聋,想逃的在孟纯心中节节攀升,她快窒息了。
侧眼,她看见余邦哥哥在笑,笑着说:“放心,我们的婚姻不会是错误。”向前看,爸妈并站在主婚人位置,他们的笑容同样璀璨,他们说:“我们家孟纯从小就乖巧听话,从来没有叛逆期。”
他们的好心情拱着她继续往前走,尽避她每一步都走得好沉重;他们的爱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网,让她住网里动弹不得。
拓拔渊无表情的面容深刻地印在她脑海里,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他津蜜的亲吻,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孟纯。”
拓拔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回首,孟纯看见他了……泪滑下脸庞,她离他很远,婚纱的裙摆很长,她知道自己跑不到他身旁。
可是,他朝她走来了,他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再几步,她就能触到他,再几步,她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再几步……
“孟纯,你在做什么?快往前走吧!”她听见爸爸的声音里有焦躁,但她刻意漠视。
“孟纯,大家都在看你,不要延误吉时。”这是妈妈的声音,可她真的不想回头,一回头,他就只能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