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不骂她、不吼她,还要带她出国玩?仰仰头,两串晶莹垂直滚落。
“或者……你想去别的地方,不过我恐怕只能排出五天假。”
“下次有空,我们去澳洲好不好?我喜欢无尾熊。”淳淳建议,雨后初晴。
“没问题,对了,‘史提’打电话给我,说这季的新装出来了,明天我们去挑几件。”史提是他经常带蠢蠢去买衣服的精品店。
“我可以和代代一起去吗?”
“可以,不过明天晚上我订了法国菜餐厅,呆呆喜欢吗?”
问话同时,寇磊的衣角被轻轻拉扯,侧眼,他看见代代要把淳淳的护照交到他手上。
呆呆……他想起蠢蠢对他说过的话,想起关于呆呆日记那回事……“呆呆,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摇头,微微一个浅笑,她转身回房问。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不在乎淳淳拿走她想要的东西……或者,她要是能够更早一点不在乎,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哭声渐歇,淳淳以为他们可以回到当初。
是不是他回心转意,不爱方屏了?是不是他觉得娶妹妹也没有关系?不过,不管怎样,能待在他身边,她总是幸福。
“蠢蠢……明天……”他欲言又止。
“除了看衣服和吃饭,你还有其他计画?”她破涕而笑。
“我明天要订婚,和方屏,你知道的。”
他的话如霹雳打过,在措手不及间,淳淳的心被劈开、剖成两半。
瞠眼,淳淳消化不来他的讯息。
他要订婚……是订婚啊……
她的四肢僵硬,魂魄飞至天外,硬生生被剥离的爱情在她心中呐喊哭嚎,它们痛心疾首,哭诉着宁死不残活……
“蠢蠢,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他握住她的肩膀,想摇醒她混沌眼神。
“嗯……听见,你说明天订婚。”她喃喃重复他的话。
订婚……她真的失去他了,他的臂弯将为别的女人撑起一片天,而这片天没有属于她的一方狭地。他的“绝对”在婚姻上不容置疑……
“你还好吗?”
“好!”
好、好……她好痛,心痛、胸痛、头痛……她全身都在痛……
怎么会单单一句话,就让人痛得像五马分尸,不过是一句话啊……一句宣布他的人生即将踏入幸福的话,却让她痛得无力挣扎。
“那……明天你穿上回我跟你买的那件酒红礼服,参加我的订婚礼。”
“好。”她点头,合作得像个乖女圭女圭。
“那件礼服背后有点露,记得披上披肩,不然感冒就不能去日本玩罗。”他刻意轻松,却不成功。
“好,要披披肩。”她复述。
“你没事吧?”她的表情让他担心。
“没事。”
挤出一个笑,牵动的几条肌肉神经都传达着同一种感觉——痛!
“明天我过来接你。”
“我自己过去。”
“好,让呆呆陪你过来,你常摔,礼服又不是太好穿。等典礼举行过,我们就去买衣服,懂不懂?”
她没哭,很好,他就晓得只要说法变成事实,淳淳就会习惯有个大嫂,认清楚他们本来就是兄妹。
“懂。”点头,泪水偷渡,她不教他看见,痛在她全身蔓延……
“我先回去,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不在这里陪你了,可以吗?”
“可以。”
“好,明天我在家等你,不要迟到。”
他返身背对她,离去。
“好,不迟到。”
失焦的双眸尽全力在他背后聚合,心中反反覆覆念着他就要订婚了,新娘子是方屏,是他最爱的女人……
想哭,哭不出声……她觉得天压下来了……她的心崩溃,她的世界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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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天压下来了,稀薄的空气被挤出胸口,心脏很痛,她张了嘴吸不到新鲜空气,代代和坏女人在她眼前扭曲成形……
“好大的一巴掌,真不错耶!先说带你出国、带你买衣服吃饭,把糖塞进你嘴巴里,然后再狠狠甩给你一巴掌,寇磊真狠啊!”郑雅青字字尖刻。
“闭嘴!”代代冲到她面前,举高的手将要落下。
“你要打我?打吧、有本事你就打吧!”她双手横胸撞向代代,多年的胜利经验让她笃定了自己在关家的地位。
“下贱女人。”代代咬牙。
“要论下贱,你应该指指身后的妹妹,巴到人家家里十几年,结果咧!人家哪里要她了,不过是玩弄玩弄,玩过手,残枝败叶,谁要?”
代代狠瞪她,怒目喷出烈焰,她想烧毁她脸上的得意。
“当年,你就是四处让男人玩弄的残枝败柳。”睽违多年的伶牙俐齿重新回到代代身上。
“你说什么?”郑雅青向前一步,把她往后推去。
“我说你贱!”深呼吸,代代告诉自己,不必怕她,一点都不怕。
“不孝女,你敢这样子对我?难怪,是报应,老天在报应你们的不孝顺,关颖淳让男人玩弄抛弃,下一个将轮到你,到时,不要大著一颗肚子,回娘家来哭哭啼啼,关家丢不起这个脸。”
“关家丢过最大的脸,就是娶你入门,娶个妓女除了丢脸,更是弄脏门庭,我怀疑颖杰是不是关家的种,关家人身上没有流氓血统。”
代代冷笑,眼里净是鄙弃。
“你居然敢说这种话,等你爸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来评评理。”
“评理?你知道真理是什么吗?真理是你会不得善终,真理是你将死无葬身之地,真理是欺人者人恒欺之,真理是你将坠人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代代回复那个得理不饶人,一张嘴非要说得对方投降的女生。
淳淳想加入战争,捍卫代代,无奈她没有力气,寇磊带来的消息迅速吞噬她的生存意志。
“好、好、真好!你敢诅咒我,看清楚,你女乃女乃在医院,没有人会替你们说话。”
郑雅青冲进她们房间,不理会在地上喘息的淳淳,脚跨过,她把衣服一件件从衣柜里抽出来往外丢,抛得代代、淳淳一头一脸都是衣服。
“你们马上给我定,我们关家留不住你们这对伟大姊妹,我倒要看看没了关家的财力,你们能活出什么样不下贱的人生。我会睁大眼睛等着瞧,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活得像我这么好。”
“像你?不!我们一点都不要像你。你贱,十六岁跟野男人生下杂种,二十五岁躺上有妇之夫的床,逼死正妻,生下败类。四十岁,你的亲生儿子因掳人撕票被判死刑,到死你都没去看他一眼,没有人知道,你下一个儿子会在几岁进入地方法院。像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招摇?”
“你……”
郑雅青气极败坏,一个行李箱砸过,撞痛了代代右肩。代代不回避,只是用冷然的眼神看她,笑在嘴边不断不断扩大。
“你们吵什么?一个家庭弄成这样子,像什么样?”
必汉予冲进来,一眼就看见躺在地板上的淳淳。他忙奔到女儿身边。
“淳淳,你怎么了?是不是气喘发作!懊死,你们净顾着吵架,就没人注意到淳淳吗?”
必汉子暴跳如雷,抱起淳淳就往楼下跑。
代代慌了,追着父亲要一起上医院,可是她让脚边的衣服绊住脚步,整个人仆倒在地,来不及爬起来,她就听见父亲的汽车驶离开家门。
不应该和郑雅青吵架的,代代后悔极了,一掌捶向地板,她好气好怨!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为什么会连累到淳淳,恨、她恨死自己。
“哼!这不就公平啦,我死一个儿子,你死一个妹妹,我们这是不是叫‘旗鼓相当’?这场架,我吵得很尽兴,谢谢你不顾淳淳死活和我吵架,不过你放心,淳淳脾气好,她的丧葬费用我不会吝啬,如果死的是你,我倒要好好斟酌。”郑雅青在她伤口上洒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