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春风吹过,百花盛开?因为春风说了,花儿幸福我便幸福,于是花儿为了让春风幸福,就展开花瓣争取自己的幸福。你是花儿我是春风,看着你幸福,我就心满意足。告诉我,你会为我努力。”
“我会努力,因为我也希望你幸福。”抱起她,他们走向窗前。
窗外寒风吹刮,吹得草低树弯,冬天真正来了。
“我们家很破旧,冬天冷风吹起,爹爹就要找来稻草把窗缝儿、墙缝儿塞紧,免得风吹进来,寒飕飕的冷进骨头里。”青儿心有所感。
“小时候生活很苦?”
“不苦,小时候爹娘、大姐、橙儿、墨儿,在冬天夜里,一家六口人围起炭炉子,有时爹爹会跟我们说书,有时跟会跟我们讲故事,虽然又冷又饿,可是回想起那段,大多数时间我是快乐的。”
“讲故事?从没人说过故事给我听,要不要转述故事予我?”
“好啊!我想想……有了。有一天魏文侯和大臣在聊天,他问大臣:‘你们认为我是个怎样的国君?’有的大臣回答:‘您是位仁君’。接着,翟黄说:‘您不是位仁君,因为您占领中山国后,并没有把它封给您有功的弟弟,而把它封给您的长子。’
魏文侯听了很生气,就将翟黄赶出去。后来轮到任座发表意见,他说:‘您是位仁君,因为只有国君仁慈,臣子才敢说真话。’魏文侯听了,就赶快将翟黄召回来,并封他为上卿。”
“真讽刺。”
“可不是,魏文侯想当众人口中的仁君,却没勇气当大家心中真正的仁君。所以,当官是要有点技巧的,伴君如伴虎,你对你的国君要事事小心。”
“我的国君?看来你对当今皇上相当有意见。”
“可不是。”前有贪官吴知才,后有乱点鸳鸯谱,她很难对他心服。
“这些话……”
“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说。”她接下他的话。
“你的项上人头我很珍惜,不要随意扔弃。”他揉揉她的头发。
“你珍惜我?”她挑眉问。
“是的。”他正面回答。
被了,继他说“喜欢”之后,他又说起“珍惜”,爱不爱似乎不再那么重要。青儿靠上他,眯起眼睛……想象他的珍惜。
☆☆☆
花了两个时辰工夫,青儿将玉歆格格的东西收拾妥当。
明珠格格说起玉歆格格的憎恶口吻,犹在耳际,她不希望将军和格格新婚期间就为这事争闹,毕竟,要找到将军愿敞胸接纳的女人不容易。
玉歆阁是她一手布置起,本该由她整理善后,这是她能为将军做的最后一件事。
打开她带来的画卷,上头画的是自己,修竹、黄菊、画眉,曾经,她盼着与他相携及田家,盼着与他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唉……皆是虚话。
突地,几声咳嗽,接着越咳越紧,青儿扶桌子缓缓坐下,拍拍胸口,拿开帕子,又是血丝。头昏得厉害,她倒来开水,水尚未入口,暄烨打开房门走入。
“你回来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她提起精神,将桌上的画像送到他手中。
他淡淡看一眼,她这是做什么?非要逼他承认他爱她?非要在他心中和玉歆相较长短?非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对玉歆的爱情变质?
隐忍着强烈怒火,暄烨冷声问:“你把玉歆的东西拿去哪里?”
“你已经要大婚了,再缅怀旧物,对明珠格格不公平。”她壮起胆子说话。
“我不用你来教我公不公平!”喧烨大火,拿起画轴,几个撕扯用力往地上抛去。
卷轴撞上桌子,将刚刚青儿要喝的水杯推翻,水顺着桌巾一滴滴落在毁损的图画上。
青儿抢救不及,眼睁睁看着画像覆上茶水,颜色一片片被晕开,她的视线也逐地模糊……
轻易地,他毁去她的心血……
“说话!我问你,玉歆的东西你拿去哪里?”
她没听清楚暄烨的问话,只是望着地上画像喃喃自语:“毁了……全毁了……”
“你说什么?”他冲过来,不假思索大掌一挥,打肿她半边脸颊。“谁准你擅自作主?谁准你把玉歆的东西毁掉?”
他的嘴巴在她眼前张张阖阖,说些什么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看见他的愤懑、看见他暴张的青筋,摇摇头,摇落一颗颗碎心珍珠,泪水在红肿的脸颊上显得刺目。
茫茫渺渺,她看不懂他的愤怒……只隐约知道她做错事……
“该死的贱婢,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动这间房子?”他狂怒,握住她的肩膀一遍遍摇晃,想摇出她仅存意识。
“你说喜欢我……还说珍惜我……”这句是假话,或者是她记错,也许他从没说过这句,是她的幻想假造出事实。
“你拿这些话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孟予青,你别傻了,那些是谎言,听到没有,那些是普天下男人对女人求欢时,都会说的谎言!”他狂吼,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一心只想伤害她来弭平自己失去的痛楚。
嘶吼声震碎了她的心,原来……只是谎言……她怎么就当了真妮?好呆、好蠢,人人都说她聪明伶利,哪里知道她竟是笨的。
他是为求欢啊!也许他对无数女人都说喜欢、都说珍惜……她居然认真了,居然以为自己真在他心间占上一席……笨得透彻……
“该死的女人,你不知道我为了收集那些东西,费了多少心力,你竟敢把它们全毁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忘记玉歆是怎么待你的吗?没有她,你这条命早早没了,你竟恩将仇报!”
“我没有,我只是送你一张画像。”总想,离了他,有朝一日他想起她了,能睹画思念。
“你想取代玉歆的地位?”他冷声靠近,青儿倏地闭起眼睛,以为巴掌又将落下,她的颤栗看进他眼里,抬高的手再打不下去。
“我没有!”只是想送他一张画,竟就犯下滔天大祸?
“你有,不然你不会毁去她的所有,单单留下你自己的画像!你要我忘记她、你要顺理成章替代她!”他声声指控,步步逼近,恨不得一掌毁去她。
“有可能吗?不可能吧!你爱了她一辈子,对我,连喜欢都是虚心谎言,我怎能够取代……”她笑了,笑得凄楚迷离,浓愁挂上眉心,串串泪水忘记爹爹的叮咛,硬是滑下衣襟。
“没错,不可能!你连当她的影子都不配!”
影子?突然间,他发现她不只是影子;突然间,他发觉她早在自己心中鲜明。
那日,她问的问题——如果青儿长得不像格格,您还会喜欢我吗?
答案跳了出来,是的,他喜欢她,不管她像不像玉歆。
这个认知让罪恶感倏地膨胀,他背弃玉歆了吗?他说过心中永远只有玉歆一人,那年玉歆提议收青儿入房,他一口就否决,才两年不到,他居然就让青儿走入心中?他的爱情竟然不能接受考验?!
双眼怒张,他用愤怒取代罪恶,抓起桌布,用力一扫,震怒地将桌上杯壶横在地板。
看来她真惹火他了!青儿摇头,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居然惹得向来冷静自持的将军大怒?
“是啊!充其量我只能在床上满足你的,怎能在你心中取代格格?取代?不过是另一个谎话。”她用话一刀一刀刨开自己的心,挖出鲜血淋漓。
“很好,你总算弄清自己的身份价情,告诉我,被你毁去的旧物在哪里?”
毁去?青儿弄明白了,原来他误会她毁去他的心爱旧物。格格是他的心爱,那么她呢?心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