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四人都有一头留到下方的直长发,留长发并不是因为好看,她们各自有理由,但不管理由为何,促成理由的男人将从她们生命中退位,再留长发已无意义。
“然后,我们收拾行李,搭火车去环岛,连续玩它个十天半个月……”童昕接着说。
“可以吗?于优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吗?制作人不是已经跟你催过好几次了?”于优是个以音乐为生的作曲人,最近几年她的曲子让几个小拌星唱
红,作曲功力受到大牌青睐,因此也成为半张红牌。
“别担心,我已经把曲子交出去,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于优难得狂放。“辛穗,你能有假吗?”
“我连工作都不想要了,还管老板准不准假。”
“决定了、决定了,谁都不准反悔!待会儿提醒我,把冰箱里的一堆柠檬全扔掉,从此我再不碰这种酸东西,他的一言一行再也酸不到我的心。”尽避葡萄酒醉不了人,但是连连喝掉好几瓶,童昕也敌不住酒精作祟,微醺的小脸现出一片酡红。
“我也是,我要把冷冻库里的巧克力全扔掉。”于优附和。扔得下巧克力,但愿……也能扔下属于他的所有回忆。
“这么说,我不是也要把侨哥哥给我的女圭女圭扔掉?”有些不舍,可是……算了,再舍不得,他都不会是她的,留下女圭女圭又有何益?扔了、扔了,通通扔了。
“别不舍,扔弃旧物才不会让它们有机会伤你的心,我也要把那一箱巴哈、莫扎特送入垃圾桶。”辛穗说。
“等旅行回来,我们又是一条青龙活虎!吧杯!”铿锵一声,这回再没人听到心碎声,因为……心早埋进垃圾场,再寻不到踪影。
“回来以后,你们要做什么?”小语问。
“我要回田尾种花,如果我阿母还要我去相亲,我就乖乖听话,去跟一堆猪头对看,说不定不到三个月,我就顺利嫁掉!到时我就请你们来看看我穿那种俗得吓人的旗袍,还在胸前挂上一个特大号的金锁片。”童昕醉醺醺地笑得好开心,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水。
小语喝下一大口酒。“我要到欧洲找一个童话小屋住下来,从此再不碰爱情小说,我要写好多好多童话故事,帮每个公主王子安排完美结局。”既然真实生活无法完美,就让她的笔来替她写出完美吧!
“我要去当修女,穿着圣袍,假装自己仍然圣洁干净。”辛穗自我解
嘲,现在,她只能“假装”“于优,你呢?”童昕问。
“我?我是最不用担心的一个,别忘了我领有残障手册,再怎么说,政府都要来我一辈子。”于优拿她的腿来寻开心。
等这一切全过去,属于她的这辈子也该结束……结束后还会有另一个新生吗?新生的世界里,会不会也出现一个伤她的人?
“上回林大哥不是力邀你站到荧光幕前当歌星吗?试试吧!”小语说。
“我对当第二个阿吉仔不感兴趣。”摇摇头,不想再多说,于优看着天边星子。“听说垦丁那里可以看到好多流星,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垦丁吗?这两个字让辛穗泪眼模糊,她和他在那里初识,走到结局,她还要走一趟垦丁,亲手埋葬那段“曾经”?尽避心痛,她却没有提出反对。
“你忘记漏油事件吗?”童昕笑问。
“污染的心正好配上污染的海域,‘同是天下污染物,相逢何必曾相
识’。我赞成去那里!”小语投出赞成票,多数尊重少数,少数瞪过多数,算是泄过根意,于是第一站行程有了目的地。
第一章
龙驭大楼位于台北盆地的菁华地段,占地上千坪,二十七层的大楼里有将近三千名员工,这里是领导着亚洲地区经济发展的经贸中心。
近年,龙驭集团将触角逐步延伸到欧美各洲,企图组织起世界性的经贸企业。
龙驭集团的总裁——皇甫虎,在年轻一辈的企业家中是最顶尖的,扣除身份地位为他带来的光环之外,他卓尔不凡的外表也是吸引无数女人的主因。
他冷漠淡然的态度不但没有阻止女人的投怀送抱,反而成了致命吸引力,狠狠地抓牢了每一双投注在他身上的眼光。
尤其在他的妻子——邹子柔去世后的这一年之间,多少妄想当上皇甫太太的女子,成天围绕在他身边,企图获得他一抹青睐。
五十坪的空间里,是一色清爽的淡蓝,有点像衬映着碧海的天空,在里面工作,会让人不自觉放松。
门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走进,她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捧着卷宗,利落而迅速的脚步声,让皇甫虎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那是他的专属秘书——童昕,从小弟阿翔手中把她要来,她跟在他身边已经整整五年。
五年,可以证明很多事情,除了她的忠心还有……忠贞。
一个不自觉的笑意在嘴边勾勒成形。他没抬眼,仍然专注在电脑荧幕上。
“总裁,您的咖啡。”童昕一身浅灰色的套装,及腰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刻板发髻,盖住她清灵精练眼睛的是一副黑框平光眼镜,童昕的美丽被她用心隐瞒。
执起咖啡杯,他暂停手边工作,轻轻一个吸饮,他尝到她的滋味,香醇诱人……
只有他知道她的绝丽动人,只有他知道那身宽松套装下包裹住的身躯,线条有多么魅惑人心。
她走近,为他打开电脑中的行事历,然后像背书般,一条条念出今日工作程序。
“总裁,您今天的行程是——上午十一点钟和各部经理开下半年度的发展会议。中午一点,与您的岳父邹董事长、施董事长和他的千金施雨菱小姐用餐。下午三点,与郑经理谈北欧分公司的设立计划细节。晚上七点……”
“童昕。”
他阻断她机械式的报告。
“是!”她尽本守分地停住,抬头等他的指示。
“中午你帮我们订了哪家餐厅?”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丝不苟的表情。
“镜华西餐厅,那是施小姐最喜欢的一家餐厅。”她沉稳回答。
“你连她最喜欢哪家餐厅都清楚?你真是个最认真的秘书。”
这是讽刺?她不懂他话中含义,抬起眼直直注视着他,不畏不惧。
“你记得我父母亲、岳父母、亲朋好友的生日、喜好,你会让我每个朋友、下属在生日当天收到一份贴心礼物,我想我的好人缘是不是该归功于你,感激我有一个记忆力超强的认真秘书?”今天,他心中有怒,不想让她安然从他身边开。
他总是把多余情绪倾泄在她身上,这是童昕多年纵容出来的坏习惯,两人都没费心思考过其合理性,一个倾心发泄,一个尽数承受,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是记忆超强,也没有特意认真,我只不过是擅于作表格,记录您周遭的人事物。”她实说。
“好!那请告诉我,施雨菱除了喜欢镜华的牛排外,你还知道哪些关于她的事?”他是存心挑衅。
为什么挑衅?谁知道!就是胸口有股排不出的压抑,他要迁怒,而童昕是最佳承受处。
“施家、邹府和皇甫家族在三十年前,台湾经济起飞的年代,带动了台湾的经贸发展,三个家族的老一辈长者感情交好,他们热心地促进年轻一辈结合,目前三家族中有姻亲关系的总计有五对,其中包括您和已故的总裁夫人邹子柔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