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听出她的话里话,“听你的语气,好像都替我找到人选了?”
“是官玮玄,他跟褚极表过态了,明白你从前的遭遇,他不在意。而且私下还向褚极提过亲了,不过褚极没敢答应,怕你不愿意。”
“他是弟弟,在我的婚事上,他不敢越矩。所以就托你来做说客。”瑞阳完全能猜到褚极的心思,“而他也挺欣赏官先生,所以也希望我和他共结连理。”
“从复国至今,官先生都尽心尽力地帮助褚极,得了大功也不以之居高。相貌堂堂才富五车,在关中是名门大派。你贵为公主下嫁于他,也不失礼啊。”海珞可是一张莲花灿舌滔滔不绝,为的就是想瑞阳点头。
瑞阳抿唇轻笑,“怪不得褚极说你口才好,这回我算是见识到你的妙语连珠了。”
“你还笑?说服人才入朝为官都没你难缠,你到底是给我点回应啊。”海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综合你所说的,我承认官玮玄是个很好的对象,但他太完美了。”瑞阳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婚事,自然不会给她满意的答复。
“完美的你还嫌?难道就要不完美的你才愿意?”
瑞阳因她的话愣了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总是似笑非笑的脸,“或许啊……”
海珞留意到她突然的恍惚,心里多少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但她不愿提那人名字,怕勾起瑞阳更多的心思。但是,绍胤衡至今仍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她再等,也等不到的。
“草木书轩”,是朝褚极处理公务的地方,里里外外都在瑞阳的布置下,充满幽雅和宁静的气息。
“她真的这么说?”听完海珞重复今天和瑞阳的谈话,褚极也烦恼了。
“你还怀疑?你们是双胞胎,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你说吧,该怎么办?”
“她总是那么寂寞,她需要有个人能陪着她,让她依靠!”褚极还是不改初衷。
“你别那么急切嘛,给她点时间,她能缓和过来的。”海珞怕逼得太紧,她会受不了。
朝褚极没理会海珞不赞同的眼神,阔步走向瑞阳所住的“饮雪筑”。当初他是让她住华丽的“琉璃宫”的,但她没待上两天就烦了。一嫌地方太大,二嫌太奢华,三嫌太冷清。弄得他不得不按她的意思,另筑一小雅楼给她。其实,现在想来,她是想念绍胤衡的地方——从前的“戍央斋”就是个雅致舒服的地方。
她为何如此执着呢?难道他值得吗?褚极对绍胤衡仍是很怨恨,在自己心里,永远也难以接受他和瑞阳的事。这些年他也有派人打听绍胤衡的消息,可他真的好像人间蒸发了,任人怎么地雷似的搜查,就是没任何蛛丝马迹。他要是真死了还好,要是还活着呢?
走到了“饮雪筑”,他看见瑞阳慵懒如猫地俯卧在美人靠上,木亭里的桌子还置了些小菜和酒壶。酒的香醇扑鼻,褚极知道,她喝多了——心情不好。
无声地撤去一旁负责伺候的宫女,褚极才步入木亭内。
“怎么喝这么多?”他走过去扶她坐好,背靠在丝绒垫上,“天气这么冷,你还穿得这么单薄。”话罢,他又卸下自己的狐毛披风,盖在她身上。
他的这番体贴的举动引得瑞阳乐呵呵,“褚极,你、你确定你是我弟弟?你怎么管起我来,比较像父亲?”
褚极无奈地叹息,她每回喝醉,就会胡言乱语,流露出少女的娇态。加上她的天姿美貌,谁也猜不到她已二十五,“为何又喝酒了?”
她委屈地轻嚷,像个受责备的小女孩,“酒、难道不是要喝的吗?”
“我只是想问,怎么不找个人陪你喝?”褚极连忙哄她。
“找谁呢?你么?太忙了,我总不见你人影。海珞么?她不是找你说我的事去了?还是官先生?但我不喜欢他,有别人在,我就不能喝个尽兴了……”
谁说她喝醉了?或许是亦醉亦醒吧,反正她的脑袋就很清醒,一句话就挑出了褚极的来意。让褚极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有个人陪你不是很好吗?尤其是你寂寞的时候。”
“你不懂,我心里的寂寞,不是随便找个人来陪,就能安稳的。”
褚极怕她误会,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随便找的,官先生有才有德,他的相貌更不用说,和你很相配的。”
瑞阳扬脸饮寒,让冷风吹得她清醒些,“其实,在你们明示暗示我的婚事时,我就有种感觉,觉得你们是故意不提他的名字,怕我会更思念他,对吗?”
就算被她说中了,褚极的第一反应也是皱着眉头否认:“没那个必要啊,他都下落不明了,我们哪须因他费心神!”
“知道吗?你每次口是心非时,眉头都会皱一下。褚极,我们之间何时开始有隔阂了?”瑞阳疲惫地揉了揉肩膀,“你总是透过别人来探我心思,遇到你赞同的,你就二话不说地满足我一切需求。要是你不认同的,任凭我怎么说你就是硬跟我拗。我是你姐姐,不是外人,你这样做,我真的很难过……”
褚极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在某方面处理不妥善。伤了她心,他也很抱歉,“……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不要他还阴魂不散地活在你心里,这样你就不能重新开始。”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瑞阳不忍责备他,“或许,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
“瑞阳,忘了他好吗?他如今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你为何不把握眼前人?”
这晚的风很寒,凝结还含在她眸里的泪,月光下显得通透、晶莹,里头蕴藏的思念,她根本就说不出,也没有人会懂。掏出他留给自己的凝脂白玉,她相信,五年之约,无论生死,他都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海珞交待事宜后,就去了靳宫,少了人陪的瑞阳,便帮忙管起最近在城楼上用于传送书信的驿站,工作在所难免地有所接触,官玮玄则负责其中的工作流程。
“上承入宫的部分书信,一定要和王府、贵戚的分开,交由庶民部办好。而直接面呈皇上的,就交有御书部大人亲自上传,绝不可假手于人。若有任何意外,绝不轻饶!”瑞阳绕着驿站里每个部门走了一圈,也不忘对跟在身旁的随从嘱咐重要的工作。
瑞阳自恢复公主的身份后,如今的威仪更胜从前。她的聪慧和谋略,让跟在她身边效命的大臣,没有谁对她不满月复钦佩和恭敬的。
“公主,官先生请你去分程室看看。”一婢女前来禀告。
瑞阳先是愣了下,才举步走去。她心里想:是不是该避避嫌了?但同为工作,因私而走远,似乎也说不过去。
“公主。”
辟玮玄温文有礼地向瑞阳行礼,看她的目光有爱慕和温柔。可在瑞阳看来,他的目光总少了某些东西,没她所习惯的邪气和宠溺……
“怎么只有你?寅玄呢?”瑞阳生疏而礼貌地对他点头颔首。
“皇上召他进宫了,大概是商议与‘邬翰国’互通国商的事。”他的回答不卑不亢,不会让人觉得越礼或不敬。一切都恰到好处——如此完美。
瑞阳将官寅玄的转变看在眼里,五年的洗练,他已经能肩扛繁重的国家大事了。只是在私下,他仍像个大孩子,缠着她叽喳不休。
“这是我给各部门分配工作的目录,请公主过目后,再往下传。”
他的办事能力,她从不怀疑。留他在褚极身边,她也算是做了件功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