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红玫夸张的弹跳起身,跑到门门,开了一条小小门缝望出去,旋即转身对叶桦叫吼:“妈妈,救命啊!是大熊,好大的熊!”
叶桦站起身,笑著用食指推推女儿的额头。“淘气!”
她迳自行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著一个年轻男人。很高的身量,粗浓的双眉下是一双犀准的瞳眸,正挺的鼻粱,宽阔的嘴唇饱含笑意,直觉地,她喜欢这个大男生。
“请问,你找谁?”
他礼貌而客气地同答:“我第一次到这里来,天黑了,而我绕了几圈都找不到旅馆,看到你们这里似乎很热闹,就走了过来。”
“你是外地人?”是一屋子的热闹吸引了他的脚步?
“是!我住台北。”
“怎会想要到我们山区来?这里不是观光地区,自然找不到旅社。”她没挖掘别人隐私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心。
“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个地方自我放逐一下,一路上没有预设目标,车子开著开著就开上了山,想回头又被车窗外宁静清新的风景吸引住。不知道你们方个方便租我一个小房间。”他简单清楚地交代出一部分,留下另一部分,等到事实揭晓日。
“我们没有小房间可小租,不过大色已经好晚了,你不熟悉山路,若硬要下山是很危险的,不如暂时在这里停留一夜。”她开了门,拿来拖鞋让男子进门。
“谢谢你!”他微一颔首,走进屋门,在经过红玫身旁时,他说:“小姐,你真厉害,我把熊皮搁在家里没带出来,你还能一眼瞧透我的真实身分。”
他的幽默,引出哄堂大笑,轻易地消除了横亘在彼此间的尴尬与不安。
转过头,他的眼光停在屋里的第三个女人身上。
“你吃饭了没?”白玫问得亲切。
在接触到白玫的眼神时,他有一瞬间的闪神,熟悉感定住了他的视线,仿佛在几千几万年前他们就已经相熟、相识。
是谁?她是谁?是他遗落过些什么?还是他们之中阻隔过什么?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和喊他大熊的女子长得几乎一模—样,她们都行一双澄澈清朗的灵活大眼,都行垂及腰背的长发,都有红艳的菱形唇线和小小的鼻子,为什么独独她会带给他强烈的震撼?
他不懂!
白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头数著地毯上的方格子。
这人啊!怎用这种强烈的眼光看人,看得人眼慌心跳……看得人手足无措……他的礼貌怎没用到自己身上?
“大熊先生,要回忆起自己有没有吃过晚饭很困难吗?等你想出答案后?我们会不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红玫凑到他身边问,
红玫性格热情,是个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女孩,和生性害羞的白玫有很大的不同。
“对不起,我失神了,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他尴尬地掩饰心中潮涌波涛。
“很奇怪吗?我们是同卵双生子,当然长得一模一样。”她走到姊姊身边,围著她的肩。
“她是姊姊白玫,白玫瑰的白玫,我是红玫,红玫瑰的红玫,你仔细看看我们还是有一些不同。
“姊姊常年窝在家里孵稿,所以她皮肤比较白,姊姊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梨涡,我笑起来颊边有两个大酒涡。
“要是再分辨不出来,你可以翻翻我们的浏海,我小时候调皮,去爬树玩小鸟,不小心摔了下来,额上缝过五针留了疤痕,因此没疤的是乖巧听话的姊姊,有疤的是调皮捣蛋的妹妹,”红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
“洗洗手,一起吃饭吧!红玫,你带这位先生去洗手间。”叶桦开口阻止小女儿继续往下说。
“伯母,我姓黎,黎皓尘。”他自我介绍。
“我就喊你皓尘,你也叫我桦姨好了,她们是白玫,红攻。”有了称呼,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一分。
“那我不就客气了,要麻烦您们多照顾了。”
“出外人,应当的。”叶桦看著他的背影,好一个雄伟不凡的男子!
等他们再回到客厅时,白玫已经把碗筷排好,热腾腾的麻油鸡面线也端上桌面。
“好棒哦!我最喜欢吃麻油鸡了!粉油、粉香、粉女敕、欧壹西内……”看到浮在汤上的一层麻油。红玫开心地手舞足蹈。
“女孩子不是都怕吃油吗?”皓尘接过叶桦递过来的麻油鸡面线。
“我就是不怕!”她嘟起嘴,笑出一脸甜蜜。
“等到变成小肥猪?就后悔莫及了。”叶桦取笑她。
“无所谓,红玫有本钱胖!”黎皓尘声援她。
“还是尘哥哥好!”她夹了一块鸡腿犒赏他,用行动回馈他的“好”。
“皓尘,你说你工作压力大,为什么?是适应不良吗?”叶桦关心问。
“我想……我并不适介当医生。”多年来从没人问过他这句,一被问起,才知道自己缺乏的是“关心”。
“你不喜欢当医生就改行嘛!何必为难自己?”红玫回答的理所当然,不解这个简单的问题,怎会困扰—个大男人。
“每个人都有适合白己的位置,摆对了地方就能让自己快乐,有成就,否则,就算这份职业能赚取很多金钱、能拥有很高的社会评价,身在其中工作也不会得到成就相喜悦。”白玫缓缓地说道。
拿写作这条路来说,是漫长,是艰辛也是孤独,但它是她最锺爱的工作,因此即使受了挫折,她仍会挺起胸膛捱过去,从不觉得辛苦。
很奇怪地,她怕生人的性格没在他身上发挥。是否有这个可能——她会喜欢一个人,却害怕他的眼光?
“可是,我父母有他们的期望……”
“他们希望你当医生?”叶桦问。
“我们家是开医院的,父母自然希望两个儿子都当医生。”
“你有弟弟?他呢?他也会排斥医生这行业吗?”红玫好奇地问。
“不!他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我认为他是天生当医生的料。”皓尘答。
“你有没有想过白己喜欢怎样的上作,并尝试做看看?”白玫问,眼睛对上了他,在不经意问视线又被他锁住。
“我喜欢当商人,喜欢商场上的诡谲刺激,喜欢尔虞我诈的心机应对,那种感觉很能满足我。”皓尘实话实说,抓住她的视线,不肯放。
“你有没有试著和父母亲沟通?”叶桦再问。
“有,但他们坚持子承父业,何况,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沟通,我父母亲很忙,他们经常要出国做一些医学演讲、参加医学会议,就算在国内,也总是在各个连锁医院巡视,很少有空的。因此,像你们这样,全家人坐下来一起吃晚饭的经验,几乎微乎其微。”家——应该是像她们这样才算吧!
“你有对非常优秀的父母亲。”叶桦说。
“真可怜,你不要去找旅社了,就在我们家住下来,每天姊姊都会煮饭,我们一起陪你吃,”红玫同情心大肆泛滥。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了?”他望著叶桦,等待她的答覆。
“我不反对,可是我们家没行多余的房间。”她低头忖度。
“妈妈,你的房间让给尘哥哥睡,你搬到我和姊姊的房间,你跟姊姊睡床我打地铺。”红玫热忱地说。
“还是我打地铺吧!我不太用床的。”白玫一说话,等於全家人都赞成他留下来了。
“谢谢你们,想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选择今天出门是对的!”皓尘唇角一扬,勾起一抹微笑。
他的笑很好看,把他刚毅的下巴线条变得柔和多情,浓浓的眉也弯出两道虹桥。
严格来说,他不是那种帅得让人驻足多看几眼的男士,但是他眉宇眼角间流露出来的自信、性感,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