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算是人吗?双眼凹陷、双颊瘦削,骨瘦如柴,简直跟个干尸没两样了。
“大夫怎么说?”华特感到很不忍。
林德保摇头叹息,“天生体质过弱,从小到大就大小病不断,卧床是家常便饭,长年累积下来,也起不了床,躺了好几年了,现在只希望冲喜能改变……”
“冲喜厂他皱眉。
“这是中国的一种老习俗,可以靠着喜事去掉楣霉或让病重之人起死回生。”
“生病就看大夫喟,没听过结婚就能身体健康,减去一身病。”卡特人土,话也说得快。
“是啊,林伯父,再说令郎那个样子怎么拜堂?”华特觉得太离谱了。
林德保可以感到两个年轻人的反对与轻鄙,口气也变得不好起来,“那是我们林家的事,你们不必操心。”
“怎么可以不必操心,周若楹跟我已有肌肤之亲了。”一直闷不吭声的杰恩开口了,语气相当不悦,冷冷的看着林德保。
林德保夫妇相当震惊,但在杰恩娓娓道来经过后,两人立即表明不介意。
而事实上,他们也无法介意,儿子现在这个样子,要到哪里找个姑娘来冲喜?在大清的国土上也许简单,真个女娃儿还行,但这儿是国外,女人可不像中国那样不值钱……
“你们不介意,我介意。”杰恩不客气的又道。
“我们也很介意。”卡特跟华特也相继出声,周若楹这样的美人儿绝不可以嫁到这个鬼古堡跟个快踏人棺材的人当夫妻,他们绝不允许!
林德保这才明白三人根本就是周曜宗派来阻止婚事的,他再次强调,周若楹一定要嫁过来,这是说好的。
杰恩三人则想对他晓以大义,但林德保为了救儿子,哪听得下去?虽然他以前也反对冲喜的方式,要不,儿子卧床多年子,他为何迟迟没有帮儿子办个婚事来冲喜,让两家的婚事一年拖过一年。
可是在看到儿子被各地找来的中西名医一一摇头说他日子不多了,他们只能转而求神拜佛,看儿子的情形还是不见好转后,他们已不在乎冲喜的方式是对是错?有没有人道?只要可以救活儿子的方法,他们都要试上一试!
所以这也是他们夫妻俩铁了心要周若楹嫁过来的原因,她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卡特看林德保夫妻还是屡劝不听,火冒三丈的道:“我看令郎也撑不久了,我干脆一拳将他打死,让他痛快的过去,别受折磨,这样什么问题都没了。”
“错,这样若楹就得陪葬。”蔡玉枫冷冷的道。
“开什么玩笑?”三人愕然。
“不是开玩笑,她未出生前就跟我们重智订了婚约,两人是指月复为婚,生是林家鬼,死是林家魂,她就要陪着重智人土。”
“什么冲喜、陪葬、指月复为婚,大清的怪习俗还不少厂华特很不以为然。
“算了,既然谈判不成,那就直接结婚,看谁的动作快,谁先将她娶进家门不就行了。”
卡特人土归土,说的话也土,但这句土话还真的很受用,杰恩眼睛一亮。
竟然人家有约在先,他就抢人在先,到时候他们逮不到新娘,也不能干么。
杰恩朝两人点头示意,三个年轻人很快的离开了,一点也不甩那一对还气愤不已的林德保夫妻。
在返程回阿姆斯特丹的途中,卡特贼兮兮的提醒,“若来不及抢先娶,那就记得要‘生米煮成熟饭’,杰恩你加把劲,到时候准让林德保不要周若楹这个跳墙的媳妇了。”
“跳墙?”
“是啊,他们中国人管女人不守妇道叫红杏出墙,妙吧!”
“你懂得不少。”两人对这个以前“传闻”只用拳头说话的土财主流氓可真是刮目相看。
“那当然,为了多了解周若楹的身世背景,我可看了好多中国的翻译书籍。”
“真是人不可貌相!”杰恩出言打趣,华特跟卡特当然都听得出来他的调侃之意。
因为看起来最不可能“用功”的男人居然是里面最用功的,而最可怜的是,花了那么多工夫居然还无法多一些“气质”出来,难怪三人互视一眼,笑得前俯后仰了!
三个男人之间的友谊在这一趟海牙行后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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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特里雅号轮船在港口靠岸了。
黎书娴一家人在踏上荷兰的土地后,外貌俏丽可人的黎书娴心情是忧喜参半,而她的父母黎元叔、颜慈月的心情则是沉重的。
在到此地的航程里,他们不知道已天人交战多久了,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会被女儿劝服的,他们愈接近这儿,就愈后悔了。
“爹、娘,我看到若楹了。”一身洋人服装的黎书娴扬起手,开心的跟前来迎接他们一家的好朋友周若楹、周曜宗伯父跟魏蓉萱等人用力的挥挥手。
他们一行人步出码头,随行还有一名侍从。
黎家一家人早年从事烟草生意,在移居到德国时,与周家跟林德保一家都是多年好友。
“好久不见了。”周曜宗跟黎元叔两人握手,相视而笑,几年不见,两人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不少。
黎书娴则热情的拥抱周若楹,“好久不见了,我没跟你说船班,你怎么知道我们搭索特里雅号?”
“我叫小菁去查船班的客户名单。”她被这名好友的洋化作风小吓了一跳,但随即一想,她从小就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孩,不像她,总得学当一名大家闺秀,学习琴棋书画。
魏蓉萱也跟雍容华贵的颜慈月点头打招呼,但心里可烦得很,他们这一家看来烟草生意愈做愈好,个个身上都是华服珠饰,却都吃饱了撑着,专管她家闲事!
听周若楹说,他们这一趟来就是要去劝林德保不要再执着下去,解除那门指月复为婚的婚事。
“先到我家再谈吧。”周曜宗笑笑的跟好友道。
黎元叔点头赞同,一行人纷纷上了马车,抵达大使馆后,周曜宗指示仆佣先将黎家一行人的行李放到客房去,黎元叔却说他们将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后,就要直接赶往海牙了。
“为什么这么赶?就算林家的花轿先来,我们还是可以到他们那里去谈。”
周曜宗从女儿那里也得知他们来的来意,但总是舟车劳顿,何况杰恩那群人去了两三天了,也该回来了才是。
“其实是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重智,如果迟了,恐怕会终身遗憾。”内敛沉稳的黎元叔叹了一声,看着脸儿泛红的女儿一眼。
这么一说,厅内的人全将目光移到黎书娴的脸上,这让她娇俏的粉脸更加酡红了。
她润润唇,做了一个大鬼脸,缓和一下心中的紧张后,看着爹娘道:“周伯父这儿你们帮我说明白吧,若楹,我们到你房间说去。”
语毕,她拉着仍一脸错愕的周若楹起身。
周若楹这才反应过来,与好友往自己的闺房走去,而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件麻烦的事好像会解决了……
两人来到典雅的闺房,在椅子坐下后,小菁为两人倒了两杯茶,在一旁站着。
“还记得我信中写着要给你一个惊喜的事吗?”黎书娴皱皱小鼻子,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感觉还挺尴尬的。
周若楹点点头,不过,其实从黎伯伯刚刚那句话判断,她已猜到她的惊喜是什么了,可是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好友跟林重智有感情?
黎书娴做了个深呼吸后道:“其实这一趟过来,我是想代替你嫁给重智哥的。”
“啥?!”这一声错愕声不是来自周若楹,而是来自她背后的小菁,周若楹回头瞄了目瞪口呆的丫环一眼,再回过头来看着好友,“为什么我从不知道你对重智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