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格格则坐在他身边,她戴著绸缎珍珠绢制花朵假髻,一身紫红色长袍旗装,脚蹬高底旗鞋,与这柔媚风光相互争艳倒也不分上下,但玄纶的目光尽放在两岸的山光水色,让她的心儿泛凉。
五天前,她实在受不了天天看著他拥著洋婆子进进出出的,而改由苏州府尹陪同,先到太湖旁走一走,散散心,没想到倒错过了一出好戏。
只是洋婆子跟三名教士走了,玄纶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而回到自己的身上。
她甚至还发现,他老是以若有所思的眸光看著一景一物,让她更难捉模他的心绪,就像现在“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她吗?”
“她?谁?”
她咬著下唇,明白他根本不想谈那个洋婆子,那也罢了,抛开口再问:“我们看完太湖,不是要前往南京看‘十里秦淮’的风光美景,可你为何派那些侍卫们先将咱们的行李运往扬州?还要他们在那儿候著等我们过去?”
“我做任何事,是否先得询问过你的意见才能去做?”他的声音严峻如冰。
她一皱柳眉,“当然不是,可是待江南行结束,我们将成为夫妻……““那是皇额娘的意思,我没答应,也不打算答应。”
“你——“她愕的看看著他,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
他举喝了一口香醇的美酒,瞥了她神情苍白的脸孔,”如果你以为你可以仗势著皇额娘对你的疼惜而成为我的妃子,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这个盘绝对打不好。“她眼眶泛红,”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不好?论人品、论相貌,我与你过去曾杂混过的宫女、才人,甚至一些披著千金女的羞涩外貌,实则与荡妇无异的女人相比,我自认都比她们高一等……”
“那又如何?”他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我看你就是不对眼。”
“玄纶……”她咬著下唇,眼眶里打转的热泪滴下脸颊。
我打算先到扬州,你若识相就往南京去,别跟在我身边。“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到船的另一边,欣赏另一边的景致。
她泪眼模糊的瞪著他伟岸的背影,明白此时不宜再追上前去,可是她实在忍不住,她拭去颊上的泪水,拉起裙摆,轻移莲步的又走到他身后,思付了一下,也沉淀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才开口道:“为什么要隔开我?又为什么要将那一群保护你的侍卫全遣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悦的撇撇嘴角,冷冷的回头睇视著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就看你不对眼吗?你的话太多,问得也太多。”
“我是关心。”她按捺著性子回答,但心中一股不满的情绪也一直涌了上来。
他连瞧也不再瞧她一眼,干脆又走回船的另一面,但见她又跟过来,他压抑的怒火整个烧旺起来,在瞬间席卷了全身,他朝她怨声咆哮,“兰格格,我不要你的关心,我是个大人,来江南要的是舒服自在,而不是一堆人跟前跟后的!”
见他开口朝她怒吼,她难掩小姐脾气也吵了起来,“但一些反清复明的乱党组织有可能会趁此机会对你不利……”
“够了!”他咬牙低吼的打断她的话,“我自诩武功不错,小安子也是个不输大内高手的功夫好手,有他跟著,我相信没人能动我一根寒毛。”
她不悦的睇视著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我们来这儿出游的路上,不是听到与皇室甚亲的南王爷被暗杀的事?墙上还留著’反清复明‘四个大字……”
真是烦死人了!他咬咬牙,冷眼瞪著这名他说一句她也回一句的美人,“你真的很烦,再跟你同游,我连赏景的心情都设了!”
“可是……。”
他用手指著她,火冒三丈的道:“兰格格,你最好闭嘴,免得我这会儿就施展轻功离开这儿,让你连我上哪儿去都不知道!”
她顿时语塞,但璀亮的阵中窜出两簇愤恨的怒火。
他是阿哥,可她也是皇后的侄女,就算身上没有流著皇上的龙血,可也是皇亲国戚,多少名流公子追求,她都嗤之以鼻,而他,对她却如此无情!
凉风习习,她凝睇著玄纶俊俏的侧脸,心沉甸甸的,但还有一股难以宣泄的沸腾怒火…***
“烟花三月下扬州”,玄纶来到扬州虽非李白诗句中的三月,可看大如玉盘的白色琼花花开朵朵的春日美景,也令人赏心悦目,但在瞧见凯瑟琳从大东门冲走出来时,就他而言,这朵异国之花倒将扬州杨柳依依的翠绿美景给比了下去了。
不过,对她又穿那种暴露的西洋宫廷服饰,他可是大大的不爽。
“又是她!原来你放弃南京先来扬州,为的就是她,对不?”兰格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可他没理她,对她硬要跟来扬州的举止早就不开心了,这会儿迳自往凯瑟琳走过去。
“格格……”何子珊嗽起嘴儿,想替主子抱不平,但又想到十二阿哥的脾气,又噤若寒蝉了。
兰格格吸了一口长气,压抑胸口翻腾的熊熊怒火后,抿唇道:“罢了,我们光回天宁寺去。”
何子珊再瞥了玄纶跟小安子一眼,这才跟著兰格格乘轿回到行宫天宁寺去。
对凯瑟琳而言,她压根没想到她还会再见到那个残暴的十二阿哥。
他们两人分开至少有半个月了,她到扬州来找叶霜,但按著林嬷嬷给的地址找到一个慈祥的乡下老伯伯后,他告诉她他的确是林嫉嫉的老乡,不过,叶霜并没有来投靠他‥无功而返的她才想著时间都一年了,叶霜这个千金小姐能去哪里时,就看到一张熟悉但傲然的俊俏脸孔!
她绷起一张粉脸,快步的越过他就要离开,但玄纶哪容许她将自己当成隐形人?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冷冷的看著他。
“放手!”这个男人已被她归类在“恶”的那一列,她与这种人的交集是愈少愈好。
但玄纶从不是个听话的人,他不理她,扣住她的手臂,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就往另一兴的御码头走去,打算乘坐画肪好好一览山水风光,但美人儿可不依,在街上硬是挣扎的要甩开他。
“你别太过分了,我管你是什么十二阿哥,我只是来中国看山、看水、看风土民情的,你凭什么抓著我不放!”
凯瑟琳这个洋女圭女圭的外貌与衣著在大街上原本就引人注意了,这会儿一身金黄绸缎俊逸非凡、一身尊贵的翩翩才子又与她拉拉扯扯的,众人的目光可全集中在两人身上,但一听洋女人说他是“十二阿哥”,众人连忙下跪请安,可一抬头,哪还有洋女人跟十二阿哥的影子?连那名唇红齿白跟在十二阿哥身后的随从也不见影儿了?
这人都到哪里去了?
***
其实玄纶见百姓们跪了一地,凯瑟琳又不顺从,他干脆施展轻功,抱著她,身形一凌,几个纵身,直接来到西湖畔的画舫上,而小安子尾随其后,三人很快的在画舫上坐定,小安子从怀中掏出银两给船家,示意船家开船。
凯瑟琳怔怔的瞪著玄纶,很难相信他们刚刚是在几个屋檐上疾行后,就来到这柳丝低垂湖面,不少亭台花园矗立的碧波景致之中,那就是中国功夫?!
不过,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玄纶这会儿正以不屑的眼神紧盯著她胸前的那一大片雪白肌肤,抿唇道:“我不喜欢你的衣服。”
这句话让她想起他执意月兑下她的衣服强迫她换穿中国旗装的那一幕,她亦抿抿唇,不屑的回他,“我是不会换上你们这儿的服装的,尤其是在你的胁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