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静骧回到书桌前,边看宫昂从江南送回的商行报告,边等傅蔚儒进到书房才开口,“我什么?病人照顾得不好,该是大夫的责任,而身为大夫的你,才是该为此费心思的人吧?”
“我?费心思?这当然是有啊,不然我在这儿白吃、白住的,不早就被你轰出乐府了吗?”傅蔚儒自个儿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茶喝了几口。“她再这样子不吃东西,就算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何况她的身子单薄,依我行医多年的经验,她若继续这样下去,肯定撑不了几日了。不过,命到底是她的,早死、晚死对她来说差别不大,你说是不是?”
乐静骧抬头看他打趣的模样,不觉眉头一紧,双眼锐利如剑地瞪他,没好气地回道:“说些正经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开口吃饭和说话?”
“说话?我看过她的喉头,没有什么异状、不说话是她不想,哪天她想说了,自然会开口。至于不吃饭……你可以想个什么办法令她心动,或者说给她明白,只要她肯吃饭,你就……唉!总之,依你对她的了解,一定有什么筹码足以拿来诱她开口吃饭,这样她就有救了。”
听完他的建议,乐静骧转头看着软榻上的人。傅蔚儒因他的动作绽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心里窃笑他再怎么精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如今自个儿踩上月老的陷阱,却一点也毫无所觉。看来他打算熬到三十才娶亲的那句话,不过如他们四君子所言——“嗝个屁吧!
“你笑什么?”乐静骧回头见傅蔚儒笑得有如奸人,心头一惊,只觉那小人得志的笑容真教他讨厌,嘴角也恶意地抹上一丝诡笑来回应。
“没什么,倒是……你又笑什么?”傅蔚儒收起笑容,喝口茶来压下心头的震荡。
“没有。”
乐静骧继续笑着,“蔚儒,劳烦你去通知雅丫头们,要她们备一些可以让她吃的饭汤来。”
“你想到法子让她自动开口吃饭?”他猜不透乐静骧魅笑表情的含意,只好将话题拉回到她身上。
“当然,有傅神医的指点,我就算再愚钝,也总要开点窍,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我乐静骧的鬼脑子是空有其名吗?”
对于乐静骧的一语双关,傅蔚儒忽然觉得,是不是方才的表情泄漏了心思。否则他为何这般答话?然而回头一看,他还是笑着回应,猜不透呀!
真的是猜不透呀!他们“棋琴书画”四君子中,个个不但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狡猾奸诈,就连和他们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也会沾染他们喜欢逗人的坏心眼。唉!迸人这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得真是有理呵!
第四章
“砰砰砰……”
外头的门板不停地敲响,门内的人不为所动地交抱着双手,他在等……
饼了一会儿,敲门板的声音停下来,里头的人皱着眉头猜想外面的情形。不一会儿,一道黑影从另一旁的窗子闪进来。
“小姐的情形怎么样?”乐静骧看着宫娄问话。
“小姐的手拍到有些红肿,目前她整个人贴在门板上不动了。”
“嗯,要雅商她们将她扶回房里。”
“是。”
乐静骧看宫娄从窗户跃出,去处理他交办的事情。他依然留在房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小姐,不要这样,你放手,别这样抓着门,这样你的手会痛的。”
“啊……小姐,雅商只是想扶你回房。你别怕,小姐,回房吃些东西吧,只要你开口吃东西,爷就会打开房门让你进去。”
“小姐……小姐……”
“砰砰砰……”
敲门声又响起,看来她们还是奈何不了她。乐静骧起身向前开了房门。
正在敲门的苏君因为房门一开,整个人跌到他的身上。
乐静骧抱住她,将她身子往外一转,推着她回房。
说她不知不觉,说她痴如傻子,但她却明白他动作的含意,回房后竟挣扎着不放开他的身子。两人这般纠缠拉扯一番,她累了,强拉着他的手不放,人倒在门槛——睡了。
乐静骧立在门前看着她疲倦的表情,心疼她的无助,更心痛她这般无知地伤害自个儿的身体,抱她回床上,要傅蔚儒把她红肿的手包起来,看着她休息了半个时辰。
“雅徵,唤醒小姐。”
“爷?”雅徵疑惑地唤道,他却什么也没说地回到自个儿的房间。
“快来把小姐叫醒吧!”雅商懂主子的意思,唤着雅徵帮忙,边说边摇苏君的身体。“小姐,爷不在这儿了,你快醒来找爷啊!”
“雅商,为什么爷要这般折磨小姐呢?”
“你不懂吗?爷是在为小姐费心思啊!”雅商见她不懂的立在一旁,边摇着苏君的身体,边朝雅徵解释道:“你呀!真枉费平日的机灵,难道你看不出小姐这几日只要睁开眼,一定会找爷的人吗?”
“是啊,这个我知道。但——”
“但小姐却一直不愿开口吃东西,爷心疼小姐的身子,所以要小姐吃东西,只好用这个法子。只要小姐愿意吃东西,爷就不会这样折腾小姐了。你快过来帮我叫醒小姐。”
“喔!”雅徵懂了主子的动机,也不遗余力的帮忙。
苏君被人摇晃了一会儿,睁开迷蒙的双眼,见到她们两人,身子猛然一缩,躲到床角瞪着她们。
雅徵心里暗叹着气,依旧笑笑地说:“小姐,别怕!爷只是回房而己,你别怕……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雅商看着她,明白她们两人是劝不动她的,拉着雅徵的手说道:“走吧,我们不走,小姐只会缩在那儿,什么事也做不了。”
丙然,她们才走到门外,苏君连鞋也没穿,就已冲到乐静骧的房前,她推不开房门,又敲了起来。
如此的行为重复了四、五回,才若有所觉的哭了起来。
听到她在房外哭泣,乐静骧有些意外与惊喜,更有股不知名的暗流从心底深处冒出来。“该死!难怪蔚儒下午笑得这般诡异。”
他这一下午,不知为她开了几次房门、和她斗了几次力气、替她担了多少心,这会儿她总算是有些回应了。
打开房门,她果然如他所想一般,直接跌进他的怀里。他任她双手圈紧腰身,一手抬起她瘦削的瓜子脸,一手温柔地拭去她湿冷的泪水。
“苏君,肚子好饿了吗?”这句话他也不知问了几次,结果……还是没有回应。但是这次她不是如同之前一般傻傻地看着他,而是流着泪无奈地贴靠在他胸前。
他抱着她走到不知更换了几次的饭汤前,推她在另一张椅子坐下,舀了一口饭到她面前。
“苏君,乖,张口把饭吃下。”
看她不愿地垂下头,他唤雅商、雅徵进来。苏君见状,如受惊的刺猬、立即将身子缩成一团挤到他怀里,使劲地抱着他不放。
“你不吃饭,我这儿就不许你留。”他俯首在她耳畔说着威胁的话。
如同他的猜测,她还是不动。他暗示雅商她们动手。
苏君等到两双手轻扯着她的衣袖,立即挣扎地往他怀里窜,他任她不停地扭动,直到又听到她的哭声,才叹气道:“好了,你们停手吧!”
苏君在他怀里哭得好不可怜,不但把他身上的衣服沾湿了,连他的肌肤也感觉到湿意,心疼她的哭泣,却依然强迫地扶起她的头,逼她看着他的脸。“苏君,你肚子饿了吗?张开口吃些饭好不好?”
她仰着头看他,不语地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张开颤抖的小口。
他看她这副委屈的模样,真是好气又好笑,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见着新泪又流了出来,微启的小口依然颤抖,心里头一个不忍,俯下头轻舌忝她的泪,随即含住她的唇。“傻丫头,静骧哥哥要你吃饭是为了你好,你却哭得这般委屈,好似我要喂你毒药一般。”